五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盡管夏月自己并未放在心上,但這一天確實是她的十八歲生日。她看著褪色日歷上的“六月十七日”,忽然有些恍惚。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反復刮擦。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轉眼間她也是成年人了…
她一直認為生日這種東西不過是小女生們用來滿足虛榮心的借口。一個普通的日期而已,有什么好慶祝的?她早已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面對生活的風風雨雨。
她從不過生日,生日于她不過是用來標記不幸起源的刻度。她不需要這種形式主義,也沒有人會給她過。
原本她已經(jīng)計劃好了,今晚她要在十八歲的第一天,去樓下買酒。這是她給自己準備的成年禮——一個人,一個夜晚,一份孤獨的狂歡。
這是她的十八歲,她要自己來掌控。但她的計劃被那個男人打亂了,夏月還是想到了他說的禮物。
她看著手機,心不在焉地瀏覽著。她并沒有期待什么,因為那個男人從來不會按照常理出牌。他的行為模式總是讓人捉摸不透,但又隱隱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或許他根本不會來,她想。他說的那些話,或許只是逗她玩的罷了。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又怎么會真的在意一個普通女孩的生日。
夏月站起身,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huán),泡沫溢出,她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帶著一絲苦澀。
思緒卻隨著這縷苦澀飄遠?,F(xiàn)在學校沒人敢招惹她了,她打算高三認真學一學,爭取考個大學。她不知道高考能不能改變命運,但她總得給自己找一個活著的理由。
信仰這東西,無所謂對錯也無所謂真假,但不能沒有,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若是什么都不信,那就真的很難活下去了。
她已經(jīng)計劃好了,等自己高考完,無論能不能考上學,都跑的遠遠的,跑到南方城市去。而她現(xiàn)在除了學習,就是要從這個對她感興趣的變態(tài)富豪身上多撈一筆,作為她未來的啟動資金。
她不在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不過是交易罷了,他給了她錢,她就不介意陪他玩玩。等明年夏天她就跑到千里之外,聯(lián)系方式一換,他還能找到她不成?反正她無牽無掛,去哪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叮咚。”門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夏月的思緒。她愣了一下,放下啤酒,擦了擦嘴角,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
那個黑皮膚男人今天換掉了常穿的黑袍,換成了一身黑色的西裝,打著領結,手捧一束鮮艷的紅玫瑰。他的樣子優(yōu)雅而從容,仿佛是來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
夏月打開門,靜靜地看著他,她沒想到他會真的出現(xiàn)。
“生日快樂,親愛的?!彼麑⒚倒暹f給她,笑容溫暖而迷人。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愛意和寵溺,仿佛在看著自己最珍視的寶物。
夏月接過玫瑰。她知道玫瑰很美,但她更喜歡它的刺。帶著刺的玫瑰才顯得真實,不會讓人覺得虛幻而不可觸碰。那些尖刺會毫不留情地刺破每一個對玫瑰心懷不軌的生物,一如她會平等地攻擊每一個對她帶有惡意的人。
“今晚來我家吧”,他攬住夏月的腰,“我還給你準備了衣服”,他微微一笑,“這可是你的成人禮,在這么個小出租屋里怎么像話呢?”
“隨你”,夏月沒拒絕他的邀請。這變態(tài)不會真喜歡她吧?那她可得從他身上多榨點油水出來。
“親愛的,你總是這么聽話?!?,他滿意地笑了笑,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今晚會是一個難忘的夜晚?!?/p>
他開車帶著夏月來到了郊外的一棟別墅。
“進去吧,親愛的”,他牽起夏月的手,帶她走進房子。房子里布置得很奢華。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墻上掛著昂貴的油畫,每一處都透露著主人的富有和品味。
她漫不經(jīng)心數(shù)著墻上的油畫,第三幅畫里戴珍珠項鏈的貴婦突然沖她眨了下左眼。夏月猛地站住,再定睛看時,一切如常,畫中的女人溫柔地微笑著,那天鵝絨裙擺上的珍珠還保持著十八世紀的光澤。
“親愛的,過來換衣服”,奈亞拉托提普瞇著眼看著那幅畫里的女人。這個三百年前被他欺騙的愚蠢人類,靈魂被關在畫里這么久居然還不死心,看來他該給這個小玩具加點新玩法。
夏月進了浴室換衣服。黑色綢緞輕輕滑過鎖骨上的舊傷,鏡中少女的琥珀色瞳孔在抹胸禮服襯托下,呈現(xiàn)出一種蜜餞的質感。
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收腰的設計凸顯出她纖細的腰肢。裙擺很短,只到大腿中部,一雙長腿暴露在空氣中,顯得格外性感。
夏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眉頭微微皺起。她不喜歡這種暴露的感覺,仿佛自己只是一只任人擺布的玩偶。但既然這是他想要的,她只需要扮演好這個角色就行。
奈亞拉托提普看著她,滿意地點點頭,像個鑒賞家看著自己收藏的藝術品。他喜歡看到她穿著自己所挑的衣服,展現(xiàn)出自己想要的姿態(tài)。
她絕非單純善良的天真少女——不然也不會答應他的“游戲”,她的靈魂既不清澈也不純凈,混雜著深沉的惡意。她不是純潔無瑕的百合,是生長在深淵里,綻放在懸崖邊的野玫瑰,冷艷孤傲的風姿下隱藏著難以言喻的瘋狂。
這一定會是他收藏品里很有特點的一個,所以他沒著急動手,他喜歡慢慢欣賞藝術品的每一面,這讓他感到愉悅。
他總是任由自己的小寵物們活在恐懼和不安中,他享受這種折磨,就像貓喜歡玩弄爪中的老鼠一樣。
“過來”,他沖她勾了勾手,走到沙發(fā)前坐下,將她拉到身邊,感受著她腰肢的柔軟,“別緊張,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想讓你開心。”
“我想要你記住今天,記住這個特別的日子”,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夏月的臉頰,聲音溫柔而富有磁性。說完,他起身走向餐桌,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美食,還有蛋糕。
“謝謝”,夏月低著頭,讓劉海遮住自己的臉。她在思考,想著如何從這個男人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她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她需要安全感,只有錢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不用跟我客氣”,奈亞拉托提普端起蛋糕,點上了蠟燭。燭光搖曳著,將房間里的氣氛烘托得更加暖昧。他將蛋糕推到她面前,微笑著,“許個愿吧,親愛的?!?/p>
她闔上雙眸,默默許愿。她期望未來能夠賺取巨額財富,期望無人能夠掌控自己,期望永遠自由自在。她睜開眼睛,吹滅蠟燭。
“很不錯的愿望”,低沉的聲音在夏月耳邊響起,“但我覺得,應該再加上一個愿望”,他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唇上,“許愿你永遠和我在一起。”
“不可能?!?,夏月想也沒想就說出了口,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止住了話頭,“我是指…我還太年輕,我們的未來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可能?!?/p>
“永遠”,奈亞拉托提普重復著這個詞,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玩味,“可對于我們來說,永遠…沒有盡頭哦…”
“以后的事…誰說的清呢?…”,夏月巧妙地轉移話題,“陪我喝杯酒吧,畢竟這可是成人禮呀,不是嗎?”
奈亞拉托提普深知他的小寵物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卻也饒有興致地陪她周旋。他緩緩站起身,從酒柜中取出兩瓶紅酒,“自然可以,親愛的?!?/p>
夏月站起身,拿著酒瓶慢慢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月光灑進來,落在她的身上,為她披上了一層銀紗。
她仰起頭,看著窗外的夜色,月亮很圓很亮,但不知為何,今晚的月亮看起來格外遙遠,就像是她和窗外的世界一樣,明明觸手可及,卻又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
“今晚月色很美,和你一樣美”,他忽然從背后將她擁入懷中。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帶著一絲溫熱。他緊貼著她的后背,傳遞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溫暖。她僵住了,身體微微顫抖。
“放松,親愛的”,他撫摸著她的臉頰,聲音低沉而溫柔,“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好好享受這個夜晚?!?/p>
片刻的沉默過后,她回贈給他一個微笑,不知是出于表演還是真心。
她手中的紅酒瓶輕輕晃動著,透過瓶身望向窗外的月亮。月光傾落于紅酒之中,泛起一層淺淡的紫色光暈。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著月亮訴說:“生日快樂,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