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輪明月撒著光輝透過窗戶照映著紙張,一只白凈的手靈活的轉(zhuǎn)動著筆,窗前人靜靜的坐著,看似專注思考,實則思緒早已飄忽雜亂的沖撞著他的腦海。
這是許知意穿來的第一個夜晚,整個家里都安靜的可怕,記憶里,他的母親也是這樣,總是很忙,忙到幾乎沒有時間陪他。
許多個夜晚,許知意從天黑之前要把所有窗簾拉上,睡覺時家里關(guān)了燈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的膽小鬼變成了什么都不怕,喜歡對著月亮發(fā)呆,習(xí)慣了一切的許知意。
許知意腦海里盤懸著下午鶴龕湫的沉寂,他知道他不像表面那樣有小孩子的天真和無慮,至少他看向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指尖一下一下有規(guī)律的點著桌面,在第120下后,世界跨進了十一點,紙張上“拯救白送弟弟計劃”幾個連筆的大字,全然與這12歲身體主人寫出來的卡通抽象派有著巨大的差距。
許知意想了一下午,終于在十一點二十三分想到了第一步:治腦子。
他起身躡手躡腳的到了隔壁鶴龕湫的臥室門口。
“不是……這好像是我家吧……”許知意心里想著。
門口敞開著一條縫,沒有關(guān)緊,許知意透過門縫,看到整個臥室里漆黑一片,鶴龕湫正屈膝環(huán)抱自己定定的看著前方。
許知意蹲在門口好半晌,腿都麻了,這期間鶴龕湫一直都保持著這個狀態(tài),要不是眼睛偶爾還會眨一下,他真的會以為他保持這個姿勢睡著了。
許知意思緒如潮,他覺得他不能一直被困在悲傷里,人對悲傷的承載是有限的,何況一個12歲的小孩子。
心里想著,許知意堅定的起身正要往前大邁一步推開鶴龕湫的房門,結(jié)果下一秒直接倒了下來,直挺挺的撞在鶴龕湫的房門上,“咚”的一聲,房間里暗處的人猛然一抖,轉(zhuǎn)頭就看見今天說要當(dāng)他哥哥的“許知億”倒在了自己門前。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跳下了床,心跳的厲害,身體不自覺的發(fā)抖,跑過來看見許知意睜著眼睛生無可戀的躺在地板上,倔強的來了一句:“腿……麻了?!?/p>
許知意怎么也沒想到,計劃第一步就這么戲劇性,索性擺爛了:“其實這么睡會兒也挺好?!?/p>
鶴龕湫以為自己幻聽了,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什么可在意的,索性蹲在一邊,靜靜的等待著許知意的下一步動作。
半晌,鶴龕湫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
“他就……睡著了?!”
鶴龕湫盯著旁邊的許知意,盯了很久他都沒醒來,干脆自己也席地而睡。
安靜的屋子里,他能聽見他勻稱的呼吸,在寂靜的夜晚顯的格外清晰。
“如果我是一顆四葉草……”
鶴龕湫想著,慢慢的也睡了過去。
姜柯總算有空閑時間看看鶴龕湫的狀態(tài)怎么樣了,剛打開監(jiān)控,就看到床上空蕩蕩的,地上門口處躺著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兒子,另一個便是鶴龕湫。
“……”
鶴云和穆景眠的死是姜柯一生最難忘的痛苦,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人最后只能歸于一方小盒,她比任何人都無法接受都要痛苦,如果她能早點趕去支援……或許結(jié)果會不一樣……
直到她看到流著淚,無聲的叫著爸爸媽媽的鶴龕湫,如果連她也這么消極,那他們的孩子必定比自己要痛苦萬分。
所以她咬緊牙關(guān),沒有讓情緒外露也沒有崩潰大哭,她必須堅韌的在崗位上奉獻。
她帶著鶴龕湫回了家,如果現(xiàn)在什么能讓他走出痛苦,或許只有一個陽光的陪伴者……
姜柯鼻頭一酸,在這個寂靜無人的夜里,她眼淚不停的流,怎么擦都擦不干,她從來都是堅韌的,強勢的,從小到大就沒哭過幾次,像這次這樣的哭,還是許晟銘死的時候。
那時的許知意也只有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