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霧打著哈欠跟在陳虞身后,馬車剛停在城東軍營門口,四周寂靜得只聽見風(fēng)拂過旗桿的獵獵聲。偌大的校場上零星幾個士兵在收拾器械,看上去稀稀拉拉的。
“小姐哎,這大清早的跑來軍營干啥呀?人都沒幾個?!鼻镬F揉著眼睛,一臉困意地小聲抱怨著。
“就是要沒人的時候才來?!标愑蓊^也不回地徑直朝練武場走去,聲音輕飄飄地甩在身后。
練武場中央,各色兵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兵器架上。長戈泛著冷光,戟刃鋒利如新,矛尖寒光閃閃,劍鞘上的紋路古樸深邃,刀柄處纏繞的皮繩一絲不茍……每一件都透著肅殺之氣。
“小姐,您到底要哪樣?。俊鼻镬F撓了撓頭,迷糊地湊上前問。
“劍。”陳虞簡潔明了地吐出一個字。
“可是……”秋霧一邊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長劍遞給陳虞,一邊忍不住嘀咕,“為啥不在府里練偏要跑這兒來折騰?”
陳虞接過劍,隨手揮了兩下,嘴角微微揚(yáng)起,“能擺在軍營里的劍,自然比府里的那些花架子強(qiáng)多了?!?/p>
話音剛落,她便尋了個劍樁站定。起手式一擺,劍光舞動間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玄妙,仿佛蘊(yùn)藏著某種從未見過的路數(shù),繁復(fù)而精巧。
正當(dāng)劍勢愈發(fā)凌厲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由遠(yuǎn)及近。陳虞心頭一驚,手法頓時亂了分寸,一劍直接劈斷了劍樁,“咔嚓”一聲脆響劃破空氣。
隨即,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中。玄色勁裝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腰間的烏金長劍泛著冷冽寒光,好似剛從冰窖里取出來一般。他的劍眉斜飛入鬢,眼角微挑,眸底仿佛藏著千年積雪,鼻梁高挺,薄唇緊抿,發(fā)間銀冠雕飾精細(xì),逆著晨光投下一片暗影。就連他衣袂翻卷時帶起的風(fēng)聲,都透著刺骨的涼意。
“大膽!見到樞密使大人還不行禮!”不等那人開口,隨行的內(nèi)侍已搶先一步呵斥道。
陳虞愣了一下,側(cè)頭看向秋霧,眼中滿是茫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行禮,又該行什么禮。
秋霧見狀,連忙輕咳一聲提醒,“小姐,先禮后兵嘛,總沒錯的?!?/p>
陳虞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行了一禮,“見過樞相大人?!?/p>
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小姑娘,你這是哪家的千金?見了本官還持劍在手,你倒不怕背上個行刺的罪名?”
陳虞心中一緊,頭是萬萬不敢抬也不能抬的,忙把手中的劍扔到一旁,“樞相大人在上,小女子萬萬不敢存此歹意,大人恕罪!”
“膽子不小,令尊是?”他的語氣悠悠然,卻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稟大人,家父為當(dāng)朝太尉?!?/p>
“哦?陳國胥的女兒?”男子略顯意外地挑了挑眉,“是陳家三小姐?”
“是?!标愑莸吐暤?。
“行,本官記下了?!闭f罷,他左手虛按馬頸,借力翻身下馬,動作干凈利落,連玉冠上的流蘇都紋絲不動,唯有一縷烏發(fā)滑落唇邊,平添幾分俊逸。
“不知樞相大人前來軍營,是否有什么要事?”陳虞依舊低著頭,耳邊忽然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伴隨一股淡淡的中藥氣息。
“軍機(jī)重令,三小姐還是少問為妙?!彼麖澭鼡炱鸬厣系膭?,遞到陳虞手中,“小姑娘,快些回去吧,莫要再隨意舞劍了?!?/p>
“勞樞相大人費(fèi)心?!标愑萁舆^劍,利落地收入鞘中,與秋霧交換了個眼神后轉(zhuǎn)身離開,腳步雖快卻不失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