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里回蕩著血肉增殖的粘稠聲響。

林夜的后背緊貼金屬管壁，冷汗順著脊椎溝滑進尾椎骨。下方深坑中，那些與他面容相同的克隆體正用觸須在培養(yǎng)艙內(nèi)書寫血色符文。每當一個符文完成，艙體表面就會浮現(xiàn)出他記憶中某個重要時刻的畫面。

"這是...記憶拓印？"他盯著某個艙體上十六歲生日場景，母親的臉部卻像信號不良的屏幕般閃爍，"你們怎么敢..."

"不是我們。"蘇九黎指尖燃起青炎，將逼近通風口的孢子燒成灰燼，"這些克隆體從胚胎期就共享你的神經(jīng)信號，他們才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包括你自己都遺忘的記憶。"

深坑底部突然傳出汽笛般的嘶鳴，血肉團塊表面蘇九黎的面孔開始融化。林夜看到無數(shù)青銅鎖鏈從巖壁伸出，每根鎖鏈都穿著上百具干尸。這些尸體穿著不同年代的制服，最新幾具赫然是昨天失蹤的后勤組成員。

"抓緊！"蘇九黎突然抓住林夜衣領縱身躍下。神農(nóng)尺在空中劃出翡翠色軌跡，托著兩人落在某個培養(yǎng)艙頂部。近距離觀察克隆體，林夜發(fā)現(xiàn)這些復制品的右眼周圍布滿黑色血管，有個體甚至已經(jīng)長出鱗片狀外骨骼。

"基因污染比預期快三倍。"蘇九黎用青銅尺敲擊艙體，內(nèi)壁立即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監(jiān)測數(shù)據(jù)，"他們在你脊髓里注射了異種端粒酶？"

林夜想起每月15號強制進行的"免疫強化注射"，要塞醫(yī)療部聲稱那是預防污染的疫苗。此刻全息屏上跳動的染色體圖示顯示，他的DNA鏈里嵌入了某種紫色螺旋體，正在瘋狂吞噬正常基因片段。

"你們到底..."話未說完，整個深坑突然傾斜45度。林夜抓住培養(yǎng)艙的輸液管，看到底部血肉團塊睜開一只由無數(shù)人眼組成的巨瞳。當瞳孔聚焦的瞬間，所有克隆體齊聲發(fā)出非人的尖嘯。

深淵之眼不受控制地激活，林夜的視野突然分裂成上千個視角。他同時看到蘇九黎后頸的鳳凰紋身在滲血、自己左手掌心的生命線正在縮短、以及三百米高空處有六個熱源正在極速逼近。

"暗部的鬣狗來了。"蘇九黎突然撕開左臂衣物，露出嵌在血肉中的青銅羅盤，"給你兩個選擇：被我殺死，或者成為我的實驗體。"

林夜在狂風中大笑。他指著開始破裂的培養(yǎng)艙，那些克隆體正用觸須切開防彈玻璃："不如選第三條路？"說罷縱身撞向最近的艙體，右眼觸須如利刃刺入克隆體眼眶。

記憶洪流席卷而來的瞬間，林夜明白了何為地獄。

他看到自己跪在青銅鼎前被剜去右眼，鼎內(nèi)沸騰的黑色液體中沉浮著嬰兒頭顱；看到蘇九黎在暴雨夜將骨針釘入太陽穴，只為壓制即將破體而出的寄生體；最可怕的是某個實驗室監(jiān)控畫面——穿著暗部制服的他，正親手將脈沖刀插入老趙的心臟。

"這是...什么..."林夜撕扯著頭發(fā)，克隆體的記憶與自身產(chǎn)生量子糾纏。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經(jīng)歷，哪些是人為植入的虛假人格。右眼傳來的劇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超越物理形態(tài)的饑餓感。

蘇九黎的聲音仿佛從深海傳來："他們在你每個克隆體大腦植入了記憶晶片，當本體精神崩潰時，最接近穩(wěn)定的克隆體就能接管身份..."

六道鐳射光束突然貫穿培養(yǎng)艙群，高溫等離子體將數(shù)百克隆體直接氣化。林夜在爆炸波中抱住蘇九黎的腰，女醫(yī)師揮動神農(nóng)尺斬開撲面而來的血肉殘渣。他們墜落的位置下方，血肉團塊已經(jīng)張開直徑三十米的環(huán)形口器。

"抱元守一！"蘇九黎厲喝，神農(nóng)尺爆發(fā)出的光芒凝聚成青色蓮花。兩人墜入巨口的瞬間，林夜看到六個背后展開機械羽翼的追兵，為首者右臂改裝成的粒子炮正在充能。

黑暗。

粘稠的、帶著腥甜味的黑暗。

林夜感覺有東西在舔舐他的腳踝，深淵之眼自動激活后，看到的景象令他寧愿永墮黑暗——他們正站在由活體組織構(gòu)成的巨型腔室內(nèi)，肉壁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半消化的人類。這些受害者尚未完全死去，某個只剩上半身的男人正用眼球打摩斯密碼。

【快逃】

【它在孕育】

【我們都是種子】

蘇九黎突然將神農(nóng)尺插入地面，翡翠光芒照亮了腔室頂部。那里垂掛著數(shù)百個琥珀色囊泡，每個囊泡里都包裹著武者，林夜認出其中幾個是號稱在任務中犧牲的A級強者。最中央的巨型囊泡里，渾身插滿導管的老者正在緩緩睜眼。

"秦梟..."蘇九黎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波動，"這個瘋子居然把自己改造成母體。"

囊泡中的老者突然轉(zhuǎn)頭，他的眼球是純粹的金色。林夜感覺有電流穿透太陽穴，大量加密信息強行涌入腦海：血色月亮下的祭壇、刻著古神語的青銅器、還有漂浮在虛空中的巨大豎瞳...

"?。。。?他抱著頭顱跪倒在地，右眼噴出的黑色血液在空中凝結(jié)成詭異符號。蘇九黎快速結(jié)印，神農(nóng)尺分化出十二道虛影組成陣法。當老者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時，整個腔室突然收縮成真空狀態(tài)。

"小心！"林夜本能地撲倒蘇九黎。老者指尖射出的透明波紋擦過他的后背，防護服瞬間化成粉末。皮膚表面浮現(xiàn)出青銅色經(jīng)文，這些文字正在吞噬他的血肉生長。

追擊者的轟鳴在此時傳來。六道粒子束穿透肉壁，高溫灼燒產(chǎn)生的毒霧中，機械羽翼切割肉塊的聲音越來越近。蘇九黎突然咬破舌尖，將鮮血涂在林夜額頭："以神農(nóng)氏之名，借爾三千業(yè)火！"

翡翠光芒化作火鳳沖天而起，燒穿了腔室頂部。林夜在烈焰中看到匪夷所思的場景——他們正在某個巨型生物體內(nèi)，而這只生物被數(shù)百根青銅柱釘死在千米深的地層中。更遠處，無邊無際的地下空間里，這樣的生物囚徒還有成千上萬。

追擊者的粒子炮再次襲來時，蘇九黎啟動了青銅羅盤?？臻g扭曲的眩暈感中，林夜最后看到血肉團塊表面浮現(xiàn)自己的臉，那面孔露出詭異的慈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