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條龍。

但這件事，直到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我才知道。

一、快遞盒里的龍鱗

快遞員打電話時(shí)，我正在城中村逼仄的隔斷間里改PPT。泡沫箱上貼著“易碎文物”的標(biāo)簽，寄件人寫著“秦嶺考古隊(duì)·周教授”。拆開層層緩沖棉，一枚巴掌大的青色鱗片硌得我掌心發(fā)疼。鱗片邊緣泛著金屬冷光，內(nèi)側(cè)卻刻著蠅頭小楷：「血脈已醒，速來驪山。」

手機(jī)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消息：「你父親不是死于礦難?！?

我盯著抽屜里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父親在礦井口的笑容被油污模糊了輪廓。那天之后，礦洞塌方，遺體都沒找到。

二、驪山地宮的人牲祭

周教授的定位在驪山北麓。穿過盜洞時(shí)，手電光掃過巖壁上的壁畫：赤龍盤柱，爪下壓著戴鐐銬的人形。教授的學(xué)生小吳低聲說：“上周出土的商代甲骨記載，龍族每隔千年需以血脈獻(xiàn)祭，否則……”

“否則天火焚世?！卑堤巶鱽砩硢〉穆曇?。

火光驟亮，十幾個(gè)黑袍人圍住我們，為首的老者舉起青銅樽：“李家最后一個(gè)龍裔，該填陣眼了。”

地動山搖間，我后背撞上祭壇，鮮血滲入石縫。整座山體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巖層剝落處露出巨型青銅鎖鏈——它們捆著的不是石柱，而是一具山巒大小的龍骸。

三、外賣箱里的化龍劫

我攥著鱗片逃回出租屋時(shí)，鱗片已嵌入皮肉。那晚暴雨傾盆，雷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外賣APP突然彈出訂單：「九轉(zhuǎn)還魂湯×1，備注：化龍需渡雷劫，用這個(gè)。」

開門只見外賣小哥渾身滴水，遞來的保溫箱里紫砂壺滾燙。他摘下頭盔，瞳孔豎如金線：“你爸當(dāng)年抽走龍骨鎮(zhèn)壓火山，現(xiàn)在該你還債了?！?

窗外閃電劈下，我眼睜睜看著雙臂覆滿青鱗。

四、火鍋店里的生死局

三天后，我坐在重慶防空洞火鍋店。鍋底沸騰時(shí)，穿旗袍的女人夾起毛肚：“龍族分兩派，我們‘燭陰’要釋放地脈靈氣拯救霧霾，而‘應(yīng)龍’派……”

玻璃轟然炸裂，持弩的男人冷笑：“靈氣復(fù)蘇會先殺死十億凡人！”

鴨血在紅湯里沉浮，我額角龍角刺破皮膚。原來父親抽走的龍骨鎮(zhèn)著昆侖火山，而我的血，是重啟龍脈的鑰匙。

五、外賣騎手的最后訂單

現(xiàn)在我穿著餓了么制服疾馳在高速上。保溫箱里不是奶茶，是周教授寄來的逆鱗——它能引爆龍骨同歸于盡。后視鏡里，應(yīng)龍派的直升機(jī)緊咬不放。

手機(jī)響起新訂單：「冰啤酒×6，收貨地址：秦嶺火山區(qū)?！瓜聠稳薎D叫“老李頭”。

我知道，那是父親在礦難前最后的登錄賬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