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海洋生物學看完了,安卿魚換了一本《基礎(chǔ)天體圖冊》。
此時安卿魚沉浸在星體運行軌道的計算中,忽然感覺左手指尖傳來一陣冰涼柔軟的觸感。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肩膀上那只縮小版的暗紅色水母,不知何時悄悄伸出了一根纖細剔透的觸須,正像枚小小的指環(huán)般,松松地纏繞在他的食指上。
那觸須帶著夏槐特有的涼意,卻又不像冰塊那樣刺骨,反而有種玉石般的溫潤。
觸須上微小的吸盤輕輕吸附著皮膚,帶來細微的癢意。
安卿魚愣住了,筆尖在草稿紙上停頓,洇開一個小小的墨點。
他下意識地想抽回手,那根觸須卻纏得更緊了些,還撒嬌似的輕輕晃了晃。
其他幾根觸須也試探性地伸過來,像好奇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指甲蓋,又滑過他指節(jié)的輪廓。
【別動】
夏槐空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依舊沒什么情緒,卻帶著點理直氣壯的意味,【這樣舒服。】
安卿魚耳根微微發(fā)燙,僵著手指不敢動。那冰涼柔軟的觸須在他指尖纏繞、輕撫,像是一個無聲的陪伴。
安卿魚停頓片刻,理性評估現(xiàn)狀:觸須纏繞不影響寫字,且夏槐似乎需要這種接觸。
他推了推眼鏡,重新握筆,任由那根觸須纏在指間,繼續(xù)在草稿紙上演算。
期間還偷偷瞄了一眼講臺上的老師,確認沒人注意到他手指上多了個“活體戒指”,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他嘗試著,用大拇指極輕地蹭了蹭那根纏繞著他的觸須。
觸須敏感地蜷縮了一下,隨即更親昵地貼了上來,幾乎整個纏住了他的指節(jié),傘蓋部分也在他肩頭愉悅地微微收縮了一下。
【癢】
夏槐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
安卿魚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心里的那點不自在瞬間被一種新奇又溫暖的感覺取代。
他不再試圖抽回手,反而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那根纏著他手指的觸須待得更舒服些,然后繼續(xù)用一只手翻書。
于是,課堂上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幕——
角落里的男孩安靜地看著深奧的天體圖冊,神情專注。
而在他放在桌下的左手上,一根暗紅色、半透明的觸須正親昵地纏繞著他的食指,隨著他偶爾翻書的動作輕輕晃動,像一個只屬于他的、活著的秘密。
陽光掠過,那觸須上泛起珍珠母貝般的虹彩。
安卿魚看著書上的文字,卻感覺指尖那冰涼的觸感格外清晰。
他分出一絲心神,在腦海里小聲問:
“夏槐,你一直這樣纏著,不會累嗎?”
【不會】
回答得很快。
【喜歡這樣?!?/p>
安卿魚的臉又有點熱了。
他“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只是任由那根任性的觸須纏著自己的手指,繼續(xù)在知識的海洋里遨游。
只是這一次,他的嘴角始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淺淺弧度。
當安卿魚正沉浸在指尖那冰涼柔軟的觸感和書中的宇宙奧秘里,忽然聽到講臺上語文老師關(guān)切的聲音:
“安卿魚同學,你的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不舒服?”
安卿魚猛地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臉頰發(fā)燙。他下意識想抽回被夏槐觸須纏繞的手,那小觸須卻纏得更緊了些,還不滿地輕輕勒了一下。
“我沒事……”他瞬間地抬頭,推了推眼鏡想掩飾。
可老師已經(jīng)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地說:
“有點熱??!是不是發(fā)燒了?可不能硬撐,快去校醫(yī)室看看!”
全班同學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他身上。
安卿魚耳根更紅了,這次是窘的。
他肩頭上的小水母似乎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傘蓋不安地收縮了一下,纏繞他手指的觸須也微微放松。
【麻煩?】夏槐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你的接觸會引發(fā)不必要的關(guān)注。】安卿魚在心里無奈地回應。
“老師,我真的沒事……”
他還想掙扎一下。
“聽話,安卿魚”
老師態(tài)度很堅決
“身體最重要,去看看校醫(yī)我們也放心。需要找同學陪你去嗎?”
“不用!”
安卿魚立刻拒絕,唰地站起身。
他可不想再讓別人注意到他“異常”的手指和肩膀,就算他們看不見也不行。
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快步走出教室,能感覺到肩膀上小水母的觸須因為他的動作而輕輕晃蕩。
一離開教室的視線范圍,安卿魚就忍不住對著肩膀小聲抱怨:
“都怪你……”
夏槐的虛影浮現(xiàn)在身側(cè),灰色眼眸毫無波瀾:【人類體表溫度變化,很常見?!?/p>
【在我身上不常見?!堪睬漪~理性反駁,【這會影響我的學習效率?!?/p>
【那,為什么怪我?】
“因為……因為……”
安卿魚卡殼了,難道要說是因為被她親密的舉動弄得不好意思了嗎?
這話他可說不出口。
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原因,夏槐的虛影飄近了些,幾乎要貼到他面前,透明的灰色眼眸仔細打量著他泛紅的臉頰。
【人類真復雜?!?/p>
她最后得出了結(jié)論。
安卿魚:“……”
他決定放棄解釋,悶頭朝校醫(yī)室走去。
肩膀上的小水母似乎覺得很有趣,一根觸須悄悄伸出來,輕輕碰了碰他依舊發(fā)燙的耳垂。
安卿魚渾身一僵,差點跳起來。
“別鬧了?!?/p>
他壓低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
那根觸須立刻縮了回去,安分地搭在他肩頭,但安卿魚似乎能感覺到它傳達出一種“委屈”的情緒。
安卿魚:“……”
走到校醫(yī)室門口,安卿魚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表情,這才推門進去。
“老師好,我們班老師說可能我有點發(fā)燒,讓我來看看?!?/p>
校醫(yī)是個和藹的阿姨,讓他坐下,拿出體溫計:
“是嗎?來,量個體溫。看著除了臉紅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安卿魚搖搖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夏槐的虛影就飄在校醫(yī)阿姨身后,好奇地看著那些醫(yī)療器具。
體溫計顯示:
36.7℃,完全正常。
校醫(yī)阿姨看了看,又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笑道:
“沒事,體溫正常??赡芫褪墙淌依镉悬c熱,或者……是不是下課跑得太急了?”
安卿魚連忙順勢點頭:
“嗯,可能……是有點急。”
“那就好,回去多喝點水,注意休息?!毙at(yī)阿姨放心了。
“謝謝老師?!?/p>
安卿魚如蒙大赦,趕緊起身離開。
走出校醫(yī)室。
肩膀上的小水母似乎也放松下來,傘蓋愜意地舒張了一下。
夏槐的虛影跟在他身邊,慢悠悠地說:
【確認了。你很健康?!?/p>
安卿魚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自己已經(jīng)不那么燙的臉,語氣平靜但堅定:
【課堂時間需要保持專注?!?/p>
夏槐沒有回答。
但一根冰涼柔軟的觸須,又悄悄纏上了他的小拇指,輕輕勾了勾。
像是在保證不會了,又像是在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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