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美滿的家庭,沒有疼自己的愛人,有的只是對生活的一絲希望,可是這人間還是太殘酷,一次次向自己潑冷水,林間從來都沒有享受過愛,再怎么偽裝都學(xué)不會熱愛生活,她的生活只有挫折和泥濘。
林間穿著一身洗到發(fā)白的灰色睡衣,些許枯燥的頭發(fā),眼底泛青,許久未睡過好覺的樣子,臉上帶著厚厚的憂愁。
她進(jìn)入電梯,找到28鍵位,按下,抬頭看著不斷上升的數(shù)字,仿佛是她生命的倒數(shù)。
?!?/p>
電梯開門,林間走出電梯,向著安全樓梯口走去,開始踏上去往天臺的樓梯。
萬幸的是,由于物業(yè)的疏忽,進(jìn)入天臺的門并沒有鎖,林間打開纏繞在門把上的鏈條,推開門,緩步走上天臺。
林間站在天臺的邊沿,向下看,那一百多米的高度,換做別人肯定嚇得腿軟,可是林間只是淡淡吐出了一句話。
“再見了,這個美好,卻不愛我的世界?!?/p>
話音剛落,林間決絕的,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這一刻林間仿佛是一只自由的鳥,在空中翱翔,這一刻她為了向往已久的自由躍去,過往那些糟爛不堪的日子被拋在身后。
耳邊有的只是自由的風(fēng)聲。
在空中飄了很久都沒有落地,林間睜開雙眸,一道強(qiáng)光照射,林間便沒了意識。
在失重的狀態(tài)下過了許久,林間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墻皮脫落發(fā)霉的墻壁,周圍傳來一股淡淡的霉味,緊接著門外傳來瓷碗破碎的聲音。
林間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的房間,她想逃了十八年的房間!
難道剛剛的一切是場夢?沒有真的跳下去?林間大腦有點凌亂,她確定她跳下去了,這是怎么回事?
門外的吵架聲越來越大,接著是肉與木棒的碰撞聲,伴隨著女人的哀嚎。
林間的胃里頓時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干嘔,爬下床,找到垃圾桶狂吐,可是只能吐出一些液體,身體不可控地發(fā)抖。
林間冷靜下來,忽然她的臉上里充滿了比面對死亡還恐懼的神色。
內(nèi)心怒號: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讓她回到了這個牢籠!
此時本就破爛不堪的房門被一腳踹開,林間看清楚來人,是她從小害怕的面孔,她的生父林偉。
林偉身后地上的女人是林間的生母吳麗芳,身材瘦小,她滿身傷痕,蜷縮在桌角雙手抱頭。
林間眼里充斥著生理淚水,她不想哭,但是身體在害怕,她的意志克服不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棍棒就朝著林間的胳膊,腰間,大腿狠狠打去,林偉的嘴里辱罵著:“和你媽一樣不要臉,你們就該死!怎么不去死?。≡谶@里浪費空氣。”
手上不斷地?fù)]舞著棍棒,林間想躲開可是林偉力氣太大,他拽著林間的手腕,林間只能哀求著他不要打了。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绷珠g被打得蜷縮在床角,無力的哀求。
林偉打得氣喘吁吁,隨手甩開木棍,罵罵咧咧地離開房間。
林間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無助地蜷縮在地上,失聲痛哭,真的很痛,這不是夢。
真的好痛,為什么她沒死,為什么又回到了這里。
她上輩子二十五年里都沒有這么失控地哭過。
林間無法接受她又回到了這個原生家庭,她內(nèi)心無比渴望逃離的家庭。
林偉已經(jīng)摔門離開了房子,過了很久,吳麗芳支著身體站起來,來到門口。
“哭什么哭!還不快起來收拾房子,沒用的敗家玩意?!眳躯惙伎瘫〉难哉Z傳到了林間耳中。
吳麗芳見林間不理她,氣不打一處來,走進(jìn)來給了林間兩腳:“聽不懂人話是嗎?給我起來?!?/p>
林間拖著滿身傷痕的身體,支著床勉強(qiáng)站了起來,左小腿好像傷了骨頭,撐著身體都有些勉強(qiáng),走起來更是一陣撕裂感。
林間擦干眼淚,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本,扶起倒地的板凳,枕頭,和一塊搭在書上的板子。好在她的房間也就只有這么點東西。
林間拖著傷腿來到了客廳,這里明顯更加雜亂,滿地的碎瓷片,散落的插板,一地的食物殘渣,以及破碎的不能在破碎的三人合照。
看來又在吃飯的時候起沖突了,林間扶起家中僅有的三個板凳,擺正了破損的折疊桌也是她們的餐桌。
又拿來掃帚開始清掃地上的垃圾。
而吳麗芳則躲到了房間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間至今不能理解,為什么他們?nèi)兆佣歼^成這樣了,還不愿意離婚,吳麗芳說過她把林間生下來,是為了能調(diào)理婚姻關(guān)系,沒想到,林間的到來并沒有挽救這段錯誤的婚姻。
收拾完,林間來到兩平米的廁所,清洗著自己,廁所上面還時不時地漏水,滴答滴答的響。
洗干凈,躺回床上,林間身心疲憊,她看了撿起來的書,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高三時期,快了,快離開他們了,只要考上大學(xué)就好,也許這是一場真實的夢,一覺醒來也許就回去了。
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困意襲來,林間漸漸睡去。
凌晨?4:10?
林間看著手腕上十五塊錢的手表,起床收拾東西,準(zhǔn)備去學(xué)校。
學(xué)校6:50上早讀,林間要走兩個半小時才能到學(xué)校。
換上校褲,穿著一件長袖薄絨打底,套上校服外套,林間就出門了。
室外氣溫很低,明明初春已至,可是這里的氣溫還是一兩度,路燈光也被凍得暗淡,來到那個昏暗的小巷,林間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她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xiàn)在都很害怕這個小巷。
好在有驚無險,安全通過這個小巷。林間的臉已經(jīng)被冷風(fēng)吹得通紅,一雙烏黑的眼睛里倒映著馬路上的車影,現(xiàn)在的車道遠(yuǎn)沒有八年后的寬闊,樓房也沒有八年后的高聳。
就這樣一路路對比著,林間來到了學(xué)校,天邊漸亮,許多學(xué)生進(jìn)入學(xué)校,教學(xué)樓的燈光已全部亮起,因為林間小腿受傷,所以卡點進(jìn)入教室。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同學(xué),林間感慨萬千,她不知道世界為什么給她一次重來的機(jī)會,可是為什么一切都沒有改變?沒有小說里的機(jī)遇和改變命運的能力。
當(dāng)然也好在到了高三,林間看著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值日生將101擦去,重重提筆寫下100,高考倒計時:100天。原來今天就是百日誓師了。
還有一百天,這一次她一定會考到離家更遠(yuǎn)的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