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臺的春夜,月光如水般灑在庭院中。金子軒板著一張小臉,站在搖籃前,神情嚴(yán)肅得仿佛不是個孩子。襁褓中的嬰兒正哇哇大哭,奶娘們手忙腳亂地圍著轉(zhuǎn),嘴里念叨著哄勸的話語,卻無濟(jì)于事。
“都退下?!毙」油蝗婚_口,稚嫩的聲音里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奶娘們愣了一下,隨即匆匆行禮退開,只留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
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從脖子上取下自己的長命鎖,然后掛在妹妹的脖子上。說也奇怪,金子妍立刻止住了哭聲,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哥哥咧嘴一笑,咿咿呀呀地伸手想去抓那鎖鏈。金子軒松了一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又迅速收起,裝作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離開。
門外,金光善看著這一幕,微微瞇起眼睛,捋了捋胡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十二歲的金子妍第一次拿起研華劍,揮舞間帶起一道凌厲的劍光,驚飛滿園雀鳥。金子軒放下手中的書卷,抬眼望去,歲華劍出鞘的瞬間,兩柄劍竟在空中交相輝映,散發(fā)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
“哥,我厲不厲害?”少女驕傲地昂著頭,臉頰因興奮而泛紅,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
金子軒輕輕拂去她發(fā)間的花瓣,語氣平靜得像在評價一本古籍:“第三式手腕太軟?!?/p>
嘴上雖這么說,當(dāng)晚他卻命人將金麟臺最好的玄鐵送去鑄劍坊——為研華劍打造新劍鞘。工匠們看到這道命令時,無不面露驚訝,卻無人敢多問一句。
金子妍及笄禮那日,某家的公子剛遞出玉佩,還沒來得及開口,歲華劍便已釘在了兩人之間的地磚上。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回蕩在大廳內(nèi),滿座賓客瞬間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金子軒慢條斯理地走上前,拔起劍,唇角微揚(yáng):“試劍而已,繼續(xù)?!?/p>
禮成后,金麟臺的練武場被劍氣削平了半邊。金子妍提著食盒找到精疲力盡的兄長,坐在他身邊遞過一塊點(diǎn)心:“哥,你比那些求婚者加起來都厲害?!?/p>
金子軒接過點(diǎn)心,咬了一口,目光淡淡掃過妹妹的臉龐,未作回應(yīng)。
大婚前夜,金子軒將一枚金鈴系在妹妹劍穗上。燈光搖曳間,他的聲音低沉而沙?。骸耙锹檻焉!?/p>
“知道啦!”金子妍笑著打斷,“就用研華劍砍他。”
向來矜貴的金公子突然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清河寒冷,記得多帶些衣裳。”
金子妍把臉埋在兄長肩頭,聲音悶悶的:“哥,我會?;貋淼??!?/p>
金子妍歸寧那日,金麟臺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金子軒親自在城門等候,看到妹妹的第一眼就皺起眉頭:“瘦了?!?/p>
“哪有!”金子妍轉(zhuǎn)了個圈,裙擺飄揚(yáng),“懷桑天天讓人給我燉補(bǔ)品。”
宴席間,聶懷桑的扇子突然被歲華劍挑飛,落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金子軒面無表情地給妹妹布菜:“手滑?!?/p>
滿座賓客憋笑憋得辛苦,有人差點(diǎn)咳出了聲,卻被鄰座急忙掩住嘴巴。金子妍卻笑得最歡,她知道,這是兄長獨(dú)特的關(guān)心方式。
多年后,金子妍站在兄長墓前,研華劍上的金鈴在風(fēng)中輕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哥,金麟臺現(xiàn)在很好,阿凌把家業(yè)打理得井井有條……”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手指輕輕撫過劍刃,似乎想借此觸碰到曾經(jīng)的記憶。
她輕輕放下新采的金星雪浪,花瓣上還帶著晨露,晶瑩剔透得如同淚珠一般。
“就是……有點(diǎn)想你。”
歲華劍靜靜躺在墓前,劍穗上那枚金鈴?fù)蝗粺o風(fēng)自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回應(yīng)什么。金子妍抬起頭,望著天際的云霞,嘴角浮現(xiàn)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