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癥病房內(nèi),晗兒靜靜地沉睡著,那揮之不去的夢境如鬼魅般再度纏繞著她。與以往不同的是,此番夢境里的景象清晰得令人心悸,不再是破碎凌亂的畫面。她好似真真切切地踏入了那個神秘的世界,每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能清晰入耳,那些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飄來,卻又近在咫尺,在她混沌的意識里不斷回蕩。
同一時刻,秦婉心急如焚,腳步匆匆,親手拎著家里廚師依照晗兒當前身體狀況,精心烹制的營養(yǎng)食物趕到了醫(yī)院。周文川瞥見母親的身影,眼中情緒復(fù)雜難辨,似有自責(zé)、愧疚與一絲對母親到來的依賴,他輕聲開口,語氣里滿是疲憊:“媽,您來了?!?/p>
秦婉微微頷首,目光迅速在四周掃視一圈,眼神中滿是對女兒的擔(dān)憂,她輕聲問道:“嗯,我來了。到能進去探視的時間了嗎?”
周文川抬腕看了看表,答道:“快到了。媽,一會兒我進去照顧晗兒吧。”
秦婉凝視著自己的兒子,作為母親,她太懂周文川了。從他閃躲的眼神和低沉的語氣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兒子內(nèi)心正遭受著煎熬。她知道文川心里不好受,卻沒料到,兒子的自責(zé)竟已深到如此蝕骨的程度。
周文川頭垂得極低,濃密的睫毛下藏著無盡的懊悔與自責(zé)。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回到那天,要是當時王曼鬧脾氣時,自己能意志堅定地陪在妹妹身邊,而非輕易離去,妹妹或許就不會遭遇這場飛來橫禍,此刻也不會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生命危如累卵。這般念頭一出現(xiàn),他的心便如被無數(shù)鋒利的針深深刺入,滿滿的愧疚如洶涌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令他幾乎窒息。
秦婉似是洞察了兒子內(nèi)心的痛苦掙扎,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周文川的肩膀,聲音溫柔且充滿安撫之意:“文川,這不是你的過錯,別再這般苛責(zé)自己了。當務(wù)之急,是盼著晗兒能盡快痊愈?!?/p>
周文川抬起頭,雙眼泛紅,痛苦溢于言表:“媽,我真的悔恨至極,要是我當時……”
秦婉趕忙打斷他的話,語氣堅定卻又不失溫柔:“別再去想那些無法改變的假設(shè)了,我們得往前看。晗兒現(xiàn)在最需要我們,我們必須振作起來,將她照料好。”
周文川微微點頭,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地說:“好,媽,我明白了。我定會守在妹妹身旁,直至她康復(fù)?!?/p>
說話間,探視的時間已至。周文川穿上無菌服,腳步沉重而緩慢地走進重癥病房,他的目光緊緊鎖住病床上晗兒那蒼白的面龐,心中暗暗發(fā)誓,往后定要傾盡全力守護妹妹,絕不讓她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周文川邁進病房后,腳步輕緩得如同怕驚擾了這靜謐卻又壓抑的空氣,可內(nèi)心的急切又讓他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他快步靠近晗兒的病床,微微彎下身子,附身湊到晗兒耳邊,輕聲呼喚著:“晗兒,晗兒……”那聲音里飽含著無盡的心疼與深深的擔(dān)憂,仿佛只要他聲音稍大一點,就會弄疼了妹妹。
晗兒在沉睡中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了哥哥那熟悉的聲音,像是在黑暗中尋到了一絲光亮,緩緩地睜開雙眼。意識尚有些模糊的她,在看清眼前人是周文川后,黯淡的眼神里陡然閃過一抹微弱的光亮,她努力地牽動嘴角,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喊了聲:“哥……”
周文川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他強忍著內(nèi)心翻涌的酸澀,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柔而溫和:“媽給你帶了些適合你現(xiàn)在吃的東西,都是你平日里愛吃的。來,二哥喂你?!闭f著,他動作輕柔且小心翼翼地端起碗,用勺子舀起些許食物,放在嘴邊輕輕吹涼,而后緩緩遞到晗兒嘴邊。
晗兒微微點了點頭,那眼神里滿是對哥哥的信任與依賴,緩緩張開嘴唇,吃下了周文川喂過來的食物。每咽下一口,周文川的心便跟著揪緊一下,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妹妹能快快好起來,恢復(fù)往日的活潑健康。
在周文川的悉心喂食下,晗兒吃了一些食物后,身體似乎被抽走了僅存的力氣,困意如潮水般再度涌來。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終緩緩閉上,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周文川望著妹妹恬靜的睡顏,眼神里滿是溫柔,可那溫柔之下,自責(zé)卻如影隨形。他伸出手,輕輕地幫晗兒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而后,他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一刻也不離開晗兒,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他愿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取妹妹的平安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