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日山把初棠帶進(jìn)書房,尹新月也跟在后面。張啟山見人來了,起身溫和地走到初棠面前,牽著她的手說:“棠兒,跟張爺爺過來,我看看你手上的傷口行嗎?”初棠點點頭,拆開了纏著的紗布。張啟山仔細(xì)看了看她的手,見傷口似乎沒什么異常。
尹新月卻覺得不對勁,為什么非要看孩子的手?她往桌上一瞥,瞧見那個用油紙包著的令牌,下意識伸手想去碰。張啟山立刻喊了聲“新月”,她才猛地收回手,眼神疑惑地看向丈夫——那令牌黑黢黢的,邊角還閃著冷光,難不成跟孩子的傷有關(guān)?
張啟山低頭問初棠:“棠兒,被劃傷時除了流血,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珊珊搖頭:“沒有呀?!?/p>
“那昨晚睡覺呢?身體有沒有哪里不對勁?手除了疼還有別的感覺不?”
小姑娘還是搖頭。張啟山轉(zhuǎn)向二月紅:“二爺,昨晚帶她去醫(yī)院了嗎?”
“沒呢,就用消毒水沖了沖,上藥包扎了?!?/p>
“得去醫(yī)院抽血化驗。”張啟山頓了頓,“現(xiàn)在條件比以前好多了,仔細(xì)檢查才放心?!?/p>
尹新月突然指著桌上的令牌:“初棠手是被這玩意兒劃的?”
張啟山看向妻子,珊珊連忙拽拽尹新月衣角:“尹奶奶我沒事,就流了點血嘛?!?/p>
二月紅把令牌用油紙包好收起來,沖珊珊招手:“棠兒,跟爺爺去醫(yī)院化驗血?!饼R鐵嘴也趕緊跟上。張啟山和尹新月正要一起去,二月紅擺擺手:“化驗個血而已,不用去這么多人。”張啟山想了想,對張日山說:“你跟著去,路上有個照應(yīng),他們倆年紀(jì)大了。”張日山點頭應(yīng)下,三人帶著珊珊去了北京最好的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他們只說是孩子被鐵塊劃傷,想化驗血順便做全身檢查。醫(yī)生卻說全身檢查需要住院,二月紅和張日山對視一眼,只能先辦了住院手續(xù)。病房里,護(hù)士拿著抽血針扎進(jìn)珊珊手背時,二月紅趕緊捂住她的眼睛:“不怕不怕,轉(zhuǎn)眼就好?!贬t(yī)生在一旁叮囑:“全身檢查得明早空腹做,抽血也是。另外孩子被鐵器劃傷,最好打個破傷風(fēng)針?!?/p>
齊鐵嘴搓著手問:“大夫,這抽血化驗?zāi)芸闯錾睹〔??”醫(yī)生邊寫病歷邊說:“先看看有沒有感染,再查下血常規(guī)。不過鐵器劃傷容易有厭氧菌感染,打破傷風(fēng)最保險?!?/p>
二月紅對齊鐵嘴說:“你去給九爺打個電話,就說今晚別把雨臣送紅家去,家里沒人。”齊鐵嘴點頭,到醫(yī)院公用電話亭撥號。九爺接電話后臉色一變:“怎么突然這樣?”
齊鐵嘴壓低聲音:“懷疑是第十門動的手,現(xiàn)在還不確定。初棠在醫(yī)院抽血呢,明天要做全身檢查。這兩天雨臣只能在自己家待著了,眼下沒人顧得上哄他睡覺?!本艩斣谀穷^頓了頓,沉聲道:“知道了。你們在醫(yī)院當(dāng)心點,那令牌的事……”說完就掛了電話。齊鐵嘴放下聽筒,見二月紅正望著初棠手背上的紗布出神,病房里的白熾燈照在他鬢角的白發(fā)上,晃得人心里發(fā)沉。
張日山走過去拍了拍二月紅的肩膀:“二爺您別瞎琢磨,說不定就是普通劃傷。剛才拆開看傷口也沒青紫,不像是中毒的樣兒?!?/p>
二月紅卻沉聲道:“當(dāng)年丫頭劃傷手也沒什么反應(yīng),后來身子越來越弱,最后才查出是中了尸毒,加上她本就體虛……”
齊鐵嘴趕緊打圓場:“您看您,夫人當(dāng)年是身子底子薄,可棠兒這丫頭壯實著呢!再說她自己也說沒事,您別自己嚇唬自己?!睆埲丈揭苍谝慌渣c頭:“二爺,齊爺說得在理。”
初棠剛想開口,齊鐵嘴悄悄沖她搖頭使眼色,小姑娘便把話咽了回去。
九爺掛了電話后,立刻派人去查潘家園那天的事。他琢磨著二爺和八爺正圍著孩子打轉(zhuǎn),怕是沒精力顧這些。派去的伙計很快回稟:“九爺,攤主們都說確實有個男孩撞了初棠小姐,道了歉就走??伤叱鋈]多遠(yuǎn),突然回頭沖初棠他們的背影笑了笑,而且離開時好像不止一個人?!?/p>
九爺追問:“兩個人?看清長啥樣了嗎?”
伙計搖頭:“只瞅見撞人的那個男孩,另一個始終沒露面,就感覺他身后暗處有影子跟著。還有就是那個攤主說,當(dāng)時他那個笑容有點別有深意的感覺。
九爺看著手下離開,心中疑云更重:那令牌究竟有何玄機?救張起靈的計劃剛啟動就橫生枝節(jié),這絕非巧合。他指尖的翡翠扳指沁著涼意,忽然想起九門密檔里提過的汪家——那是支從明代就與張家暗中較勁的勢力,手段陰鷙得很。
與此同時,汪家總部內(nèi),汪一與撞人的汪十正躬身匯報。上首的族長捻著胡須頷首:“做得好。老祖宗藏海當(dāng)年留下話要找這女子,說畫像上的女孩從幼年到成年都有圖錄,你們可算找著了?!蓖羰B忙接話:“那丫頭跟畫像分毫不差,我查過,是九門紅家的,二月紅的曾外孫女?!?/p>
汪一眼中閃過精光:“族長,要不要把她帶回汪家?”
“不可?!弊彘L擺手,蒼老的指節(jié)敲了敲案上的古卷,“老祖宗只說‘將東西給她’,沒讓動她。九門那群老狐貍精著呢,別去招惹。按計劃已經(jīng)把令牌‘送’到她手上,其余的事繞道走?!睜T火搖曳中,墻上懸掛的古畫里,那個身著明代襦裙的女孩畫像,額頭還畫著栩栩如生的花鈿仿佛活了過來是的,在陰影里微微顫動。
醫(yī)院里,醫(yī)生剛給初棠打完破傷風(fēng)針,紅家的人就送來了晚飯。珊珊捧著碗小口喝著粥,忽然抬起頭:“曾外祖父、師傅,你們回去休息吧?!睆埲丈揭哺鴦瘢骸岸敚藸?,這兒有我呢,你們先回府歇著?!?/p>
二月紅還想堅持留下,初棠卻拽了拽他袖口:“曾外祖父,您看日山爺爺在呢,明天你們再來換班嘛。這么多人擠在病房,您也睡不好呀?!毙」媚镅劬α辆ЬУ模噹碌氖滞笈紶柍橥匆幌?,卻強裝沒事的樣子。
齊鐵嘴戳了戳二月紅胳膊:“得,孩子都這么說了,咱先回去吧。明早我跟二爺過來替日山?!倍录t盯著初棠手心上滲血的紗布,終究嘆了口氣,囑咐張日山“有事立刻打電話”,才跟著齊鐵嘴離開。
汪家族長聽完手下匯報,忽然低笑出聲:“那令牌本就沒毒,九門的人倒謹(jǐn)慎過頭了?!贝窒峦讼?,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撫過墻上明代古畫的畫軸,眼底泛起一絲復(fù)雜的光。這樁秘聞只有汪家歷代家主知曉——畫中女子原是老祖宗汪藏海的未婚妻,當(dāng)年老老祖宗家遭人滅門,唯有他一人僥幸逃脫。待他歷經(jīng)艱險歸來復(fù)仇,卻發(fā)現(xiàn)未婚妻已被家族逼迫嫁入皇室,兩人從此緣斷情絕。這時候他心里想,那令牌或許有別的作用也說不定,但是并不致命就是了。
夜深人靜的病房里,珊珊早已睡熟,張日山在旁邊沙發(fā)上瞇著眼打盹。忽然,小姑娘皺緊眉頭說起夢話,聲音細(xì)弱卻帶著急切:“你慢點跑……等等我呀……”
張日山本就睡得淺,猛地驚醒。他快步走到病床邊,只見初棠眉頭緊鎖,嘴唇不停翕動,翻來覆去重復(fù)著同一句話:“稚奴……你慢點跑……等等我……”那語氣里的焦急像藤蔓似的纏住空氣,連窗外的月光都跟著發(fā)沉。
他輕晃初棠肩膀低喚:“初棠,醒醒!”可小姑娘雙眼緊閉,眉頭擰成疙瘩,夢話里的急切越來越重,指尖無意識地抓著被角,仿佛正追逐著夢里某個模糊的身影。
張日山見初棠被夢魘纏得緊,一咬牙抄起旁邊的水果刀,在手指飛快劃了道口子。鮮紅的血珠滴在她額頭時,小姑娘猛地一顫,夢囈聲戛然而止。她眉心仍蹙著,呼吸卻漸漸平穩(wěn)。張日山用紗布按著手指的傷口,盯著孩子熟睡的臉直犯嘀咕:“稚奴?從沒聽初棠提過這號人……”
張日山輕輕翻開初棠的手掌,借著窗外透進(jìn)的月光細(xì)看那道被令牌劃傷的傷口。意料之中,傷口依舊是上午的模樣——淺淺一道紅痕,邊緣干凈利落,既沒發(fā)紫也沒發(fā)青,連結(jié)痂都透著正常的粉色。
九爺家里這晚鬧得人頭疼。解雨臣抱著枕頭哭得撕心裂肺,任誰哄都不肯閉眼。九爺兒媳婦沒轍,只得翻出初棠那件常穿的淺藍(lán)小褂裹住他,小家伙把臉埋進(jìn)衣服聞了聞,才抽抽搭搭地消停了些。
九爺瞅著孫子蜷在褂子里的模樣直嘆氣:“怪了,昨兒拿這衣服還能哄睡,今兒怎么又哭上了?”他盯著孩子攥著衣角的小手,心里琢磨著得想個法子,總不能讓孩子離了初棠就睡不著。
兒媳婦輕手輕腳掖好被角,低聲問:“爸,初棠怎么住院了?”九爺望著窗外夜色,沉聲道:“明早要做全身檢查,紅府那邊走不開人,雨臣暫時送不過去。”話音剛落,解雨臣在夢里突然咂了下嘴,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九爺看著那模樣,想起白天汪家的事,心里那點愁緒又添了幾分——這倆孩子的牽絆,怕是比想象中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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