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之行又打開旁邊一個更寬大的柜子,里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裳,從素雅的襦裙到華麗的錦袍,疊得整整齊齊。
“這些都是哥哥這幾年給你攢的衣服,”他指著最上層幾疊明顯偏小的樣式,“不過有些款式早就過時了,父親說你要回來時,我怕趕不及做新的,就把今年剛買的幾件挑出來,按著你的尺寸改了改,先湊合用?!?/p>
他拍了拍柜子門,語氣篤定:“沒關(guān)系,等過兩天哥哥出門,再給你買最新款的!那些舊樣式我已經(jīng)讓人收起來了,留著也占地方?!?/p>
念薇看著滿柜子的衣裳,心里又是一嘆——這哪是“攢了幾件”,分明是把半個成衣鋪都搬來了。她依舊憨憨地應(yīng)著:“謝謝哥哥……衣服好多,都好看?!?/p>
莊之行聽了更高興,仿佛自己的心意全被接收到了,笑著合上柜門:“等你住慣了,哥哥再帶你去逛街,看中什么只管說,哥哥都給你買!”
莊蘆隱聽說莊之行帶念薇回了房,便也踱步過來看看。剛推開房門,瞧見滿屋子的珠光寶氣,嘴角猛地抽了抽——他讓這小子布置房間,是想讓妹妹住得舒服些,沒讓他把這兒堆成個小寶庫?。?/p>
墻上掛著鑲金的壁瓶,床幔墜著成串的玉珠,連窗臺上都擺著兩對玉如意,晃得人眼暈。
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這是給你妹妹布置房間,還是把庫房搬空了?就不怕招賊嗎?”
莊之行正給念薇比劃著一件新衣裳,聞言回頭笑道:“爹你放心,這屋子我早讓人加了三道鎖,再說還有妹妹在呢,誰敢來?”
莊蘆隱瞪他一眼,目光掃過一旁憨憨笑著的念薇,語氣緩和了些:“之善住著還習(xí)慣?要是覺得太花哨,讓你哥哥再改改。”
念薇搖搖頭,依舊是那副懵懂樣子:“不花哨……好看?!?/p>
莊蘆隱無奈,這兄妹倆,一個敢折騰,一個敢受用。他擺擺手:“行了,你們先歇著,晚些到前廳用飯。”轉(zhuǎn)身出去時,心里還在嘀咕:回頭得讓護(hù)衛(wèi)多在這院外巡邏幾圈,不然真被這滿屋子寶貝招來了賊,他這侯爺?shù)哪樋删蜎]處擱了。
念薇望著滿屋子的亮閃閃,憨憨地拉了拉莊之行的袖子:“哥哥,這么多寶貝,真、真會像爹爹說的那樣招賊嗎?”
莊之行這才認(rèn)真打量起房間,一開始只顧著把好東西都堆給妹妹,倒沒細(xì)想安全的事。妹妹住在這里,萬一真有不長眼的闖進(jìn)來……他心頭一緊,連忙拍著胸脯道:“別怕!妹妹你隔壁不是還有個空院子嗎?我這就讓人把我的東西搬過去,往后我就住你旁邊,守著你!”
他說著就往外走,腳步匆匆:“我現(xiàn)在就去安排,趕在晚飯前搬好,明天就讓人在兩院之間開個角門,你有事喊一聲,哥哥立馬就到!”
念薇看著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背影,嘴角那抹“憨笑”淡了些——這位哥哥,看似莽撞,倒真把她的安危放在了心上。只是這侯府里的“賊”,怕是不止惦記寶貝那么簡單吧。
莊之行說干就干,立刻叫了幾個小廝過來,指揮著往隔壁院子搬東西。一時間,院里人來人往,搬箱子的、抬架子的,鬧得沸沸揚揚。
莊蘆隱剛走到院門口,就撞見這亂糟糟的場面,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蔣襄站在他身側(cè),看著小廝們搬的盡是些值錢玩意兒,冷笑一聲:“這又是唱的哪出?剛把妹妹的屋子堆成寶庫,這會子又折騰起院子了?”
莊蘆隱心里本就憋著氣,見狀更是火冒三丈,揚聲喊道:“莊之行!你又在胡鬧什么?”
莊之行從一堆箱子后面探出頭,理直氣壯道:“爹,母親,我這是把我院里的東西搬到妹妹隔壁去呢!往后我住那兒守著她,再開個角門,她有事一喊我就到,這樣就不怕招賊了!”
“你……你……”莊蘆隱被他氣的手指都在抖,半天說不出句完整話。
莊之行見父親這模樣,反倒湊上來,嬉皮笑臉道:“爹,我知道你這是要夸我呢!你看,我這做哥哥的多盡心,夠意思吧?”
蔣襄在一旁看得牙癢,卻偏偏挑不出錯處——人家是為了“護(hù)著妹妹”,她若說半個不字,反倒顯得自己刻薄。
莊蘆隱被兒子這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樣子噎得胸口發(fā)悶,指著他半晌,最后狠狠一甩袖子:“你樂意折騰就折騰去!要是敢讓你妹妹受半分委屈,看我怎么收拾你!”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背影都透著股被氣狠了的僵硬。
等人都走遠(yuǎn)了,莊之行臉上那股嬉皮笑臉的勁兒瞬間斂了去,眼神沉得像淬了冰。他望著遠(yuǎn)處莊蘆隱和蔣襄離去的方向,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線,心里暗忖:誰敢讓我妹妹受半分氣,不管是府里的誰,老子定要他好看。
他轉(zhuǎn)過身,重新看向搬東西的小廝,語氣利落起來:“動作快點,把那幾箱書先搬過去,擱在窗邊的架子上。還有那對護(hù)院用的短刀,記得放在床頭暗格里,別讓人瞧見。”
指揮間,方才那個咋咋呼呼的紈绔少爺仿佛換了個人,眼神里的警惕和盤算藏都藏不住。他一邊盯著人搬東西,一邊余光掃著念薇的方向,像是在確認(rèn)她是否安好——那副護(hù)犢子的架勢,比誰都認(rèn)真。
這滿院的忙亂里,藏著他不動聲色的決心:既然認(rèn)回了妹妹,就得護(hù)得她滴水不漏。方才在長輩面前裝的糊涂,不過是為了讓這場“搬家”順理成章,真要動起真格的,他可半點不含糊。
日子一晃,又是一年過去。
這一年里,念薇總在莊之行挨罵時,悄悄湊到莊蘆隱跟前,用那副憨憨的樣子打圓場:“爹爹,哥哥上次還給我買糖人呢……”往往這話一出,莊蘆隱的火氣便消了大半,再多的訓(xùn)斥也變成了一句“下次不許再胡鬧”。
而對蔣襄,念薇自始至終冷若冰霜。她心里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女人是害死娘的兇手,那句“母親”,她死也不會叫出口。
先前莊蘆隱和莊之府都勸過她:“之善,蔣氏如今是府里的主母,該叫一聲母親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