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襄的父親盯著莊蘆隱，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保他一條命？你當(dāng)陛下是傻子？皇陵那要是塌了，驚擾了先皇，別說保他，咱們兩家的祖墳都得讓人扒了！”

莊蘆隱垂著眼，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所以只能讓他認(rèn)下防洪款的賬，皇陵那邊……我連夜讓人補(bǔ)漏，只求別出大錯。”他忽然抬頭，眼里閃過一絲狠勁，“實(shí)在不行，就找?guī)讉€工頭頂罪，說是他們偷工減料，瞞著主子干的?！?/p>

蔣襄的父親氣得胡須發(fā)抖，手指戳著桌面，“那些工人是傻子？拿命替你兒子填坑？他們背后就沒家人沒同鄉(xiāng)？真把人逼急了，夜里摸到你府里放把火都有可能！”

莊蘆隱喉結(jié)滾了滾，忽然抓起桌上的茶盞往地上砸。青瓷碎裂的脆響里，他聲音發(fā)狠：“那就讓他們‘意外’死在工地上！一場塌方，死個十個八個再正常不過——到時候撫恤金給足，誰還會刨根問底？”

“你瘋了！”蔣襄的父親猛地站起來，后腰撞到書架，幾本線裝書嘩啦啦砸在地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殺了人，就不怕夜里鬼敲門？”

“怕？”莊蘆隱扯著嘴角笑，笑聲里全是涼颼颼的寒意，“我要是怕，當(dāng)年就坐不上這個侯位。岳父，咱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么一起飛，要么一起摔死——您選哪個？”

蔣襄的父親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書架上。木頭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他喘著粗氣，聲音里帶著破罐破摔的頹敗：“選？我有的選嗎？”

莊蘆隱心里琢磨著：再說了，我也得為之行和之善著想啊，總不能為了之甫一個，就不管這倆孩子了吧？

蔣襄最近身體一直不怎么樣，看來我給的那藥起效了。

至于之甫這小子，他膽子能這么大，是真出乎我意料。既然他自己作死，那也怪不得我了。雖說之甫也是我的孩子，但我現(xiàn)在頂多能保他一條命。不然的話，整個侯府上下，都得跟著他一起倒霉，徹底完蛋。

念薇看著藏海說：“他們拿定主意了?！?/p>

藏海忙問：“哦？莊蘆隱打算怎么辦？”

念薇道：“把莊之甫交出去，自己主動出來說這事兒，但他們只認(rèn)貪了防洪款，皇陵那邊的賬不認(rèn)。”

藏海一聽就皺起眉：“只認(rèn)防洪款？那皇陵的事呢？這要是將來被人抓到實(shí)錘，不還是麻煩？”

念薇撇撇嘴：“他早想好詞兒了，打算推幾個工匠出來頂罪，就說是那些人瞞著主子搞的鬼?！?/p>

藏海聽了，眉頭皺得更緊：“那他們也得想好想對策啊，萬一陛下不信這說辭呢？”

念薇撇撇嘴：“莊蘆隱在朝廷里勢力大得很，陛下多少也得給他幾分面子。這事兒對他來說，影響應(yīng)該不算大——畢竟皇陵那邊還沒出亂子，現(xiàn)在主動把莊之甫交出去，朝廷就算派人查，最多罰他點(diǎn)東西，估計出不了大事?！?/p>

藏海咂了下嘴，一臉不忿：“他怎么就這么好運(yùn)？”

念薇輕輕敲了敲桌子，眼神里帶著點(diǎn)琢磨：“急什么，慢慢來。不管怎么說，這事兒已經(jīng)在陛下心里留下疙瘩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發(fā)酵?！?/p>

這時候藏海說：“莊蘆隱那邊先讓他自己折騰去，眼下你這邊才是最要緊的?！?/p>

念薇點(diǎn)點(diǎn)頭：“你放心?！彼D了頓，又琢磨著說，“不過我在想，他要是真為之行打算，說不定該開始轉(zhuǎn)移財產(chǎn)了。怎么著也得給這小兒子留條后路吧？將來他自己要是栽了，至少能把之行送出去，讓他不受牽連?！?/p>

藏海卻搖頭：“可他對之行也沒多上心啊，哪能這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