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片刻,輕聲答:“我叫宋詩?!?/p>
“宋詩”這倆字一出口,李蓮花猛地頓了一下——腦子里頭“嗡”了一聲,恍惚間竟有點記不清了,好像當(dāng)年還是李相夷的時候,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似的。
愣神片刻,他才緩過勁來,應(yīng)聲:“在下姓李,名蓮花?!?/p>
宋思抬眼瞅他,忽然笑了笑:“蓮花?是不是應(yīng)了那句佛語——‘一念清心靜,蓮花處處開’?”
李蓮花點頭:“正是這句?!?/p>
“那李大夫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吧?”宋詩話鋒一轉(zhuǎn)。
李蓮花挑了挑眉:“姑娘這話怎么說?”
“這名字唄,”宋詩直言,“說實話,除非是鄉(xiāng)下人家,一般父母不會給男孩子取‘蓮花’這種名。有錢有勢的人家就更不會了——雖說寓意好,但‘蓮花’倆字聽著更適合姑娘家,就連好些姑娘都嫌這名字太素。所以我猜,這名字不是你本來的,是后來自己改的吧?”
李蓮花盯著宋思看了兩眼,心里直犯嘀咕:這姑娘看著挺機(jī)靈的,怎么會被宮門人坑成這樣?
嘴上沒說這話,只順著之前的話頭答:“我真叫李蓮花,是爹娘給取的。我還有個哥哥叫李蓮蓬,可惜走得早。”
宋思眼神里帶著點琢磨,慢悠悠道:“是嗎?那我干脆叫你蓮花吧,總喊‘大夫’也太生分了?!?/p>
李蓮花挑了下眉,無所謂地擺手:“姑娘隨意?!?/p>
話鋒一轉(zhuǎn),他又忍不住勸:“不過話說回來,報仇這事兒,你一個姑娘家扛著太險。聽我一句勸,要么去報官找衙門,要么找百川院——江湖上的糾紛,他們比誰都懂。別自己硬來,真出點事,你爹娘該多擔(dān)心?!?/p>
宋思抬眼掃了李蓮花一下,語氣里帶著點冷意:“要是當(dāng)年那個天下第一的李相夷還在,我或許真會找他幫忙。可現(xiàn)在就剩個百川院……說實話,我瞧不上他們?!?/p>
這話一出口,李蓮花握著藥碗的手頓了頓,指尖幾不可察地蜷了下,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溫和模樣,只淡淡“哦”了一聲,沒再多接話——誰也沒瞧出,那句“李相夷”,早在他心里輕輕劃了道痕。
宋詩接過藥碗,仰頭一口喝干,放下碗時語氣里滿是不屑:“現(xiàn)在這百川院,說難聽點,那幾個院主雖說曾是李相夷手下,可身上半分當(dāng)年的勁兒都沒了——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他們?!?/p>
她冷笑一聲,接著說:“當(dāng)年李相夷東海一戰(zhàn),金鴛盟好歹還派人找過笛飛聲,反觀四顧門,直接就地解散,連自家門主的下落都懶得尋!說實話,我都懷疑李相夷會輸給笛飛聲,這里頭是不是有貓膩——比如被人下了毒,或是戰(zhàn)前吃了什么不該吃的?!?/p>
“至于現(xiàn)在的百川院,”她越說越直白,“全是靠啃李相夷的名聲!要不是借著他當(dāng)年的名頭,就憑他們那點本事,哪能撐得起這么個攤子?說句不好聽的,全是放屁!如今能立住腳,說到底,不過是沾了李相夷的光罷了。”
一旁的李蓮花聽著,手里擦藥碗的布動作慢了半拍,垂著眼沒接話,只有耳尖幾不可察地動了動——這些話像細(xì)針,輕輕扎在他心里最沉的那塊地方,疼得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