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明臺醒過來，看見身邊躺著的是母親救下的那位大姐姐，揉了揉眼睛問道：“我妹妹呢？”

明鏡剛走進來，聽見這話，心里一酸，輕聲道：“還沒找到?！?/p>

明臺急了，眼眶瞬間紅了：“怎么會沒找到呢？”

“放心，大姐一定幫你找到?！泵麋R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從今天起，你就是咱們明家的小少爺，叫明臺。”

這時明樓和明誠也走了進來。明樓蹲下身，看著明臺說：“我是你大哥，這是你二哥明誠。”

明誠朝他溫和地點點頭：“你好，明臺?！?/p>

明樓接著道：“我們會一直找你妹妹的消息，絕不放棄?！?/p>

明臺還是蔫蔫的，小聲念叨：“她怎么就不見了呢……”

明鏡溫聲道：“先吃點東西，吃完了，大姐帶你去祭拜你母親?！?/p>

明臺低著頭，輕輕應了聲“好”。

吃完早飯去祭拜了那位夫人，回來的路上，明臺一路沒說話，整個人像霜打了的茄子?；氐矫骷遥赃^晚飯就回房間睡了，連平日里愛吃的點心都沒碰。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明鏡轉頭問明樓：“那邊查得怎么樣了？”

明樓沉聲道：“還沒消息。我讓人去了周邊的醫(yī)館、醫(yī)院都查過，沒找到線索。不過還有些地方?jīng)]查到，我會再派人擴大范圍去找。”

明鏡嘆了口氣：“這孩子命苦，可千萬要平安才好?！?/p>

明鏡望著窗外，聲音帶著哽咽：“要不是為了救我，那位夫人也不會出事，如今就剩下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明樓臉色沉了沉，走上前道：“大姐，查到些眉目了——撞您的那輛車，恐怕是汪芙蕖派來的?！?/p>

“汪芙蕖！”明鏡猛地轉過身，氣得渾身發(fā)顫，“當年害死咱們父母，如今竟敢再來害我！這是把咱們明家當成好欺負的了嗎？欺人太甚！”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明誠連忙遞過一杯水：“大姐，您別氣壞了身子。”

明樓眼神冷厲：“這筆賬，遲早要跟他算清楚。只是眼下，先找到那孩子要緊，不能讓汪芙蕖的事再牽連到無辜?！?/p>

明鏡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指尖攥得發(fā)白：“我明家與他不共戴天！但這兩個孩子是無辜的，無論如何，必須先護他們周全。”

火車一路顛簸，宸兒時睡時醒。醒著的時候，嘴里總甜甜地喊著“啟山哥哥”“日山哥哥”，聲音軟乎乎的。

張日山只要得空，就陪著她玩——有時是用手帕疊個小玩意兒，有時是指著窗外掠過的樹影給她講兩句。到了飯點，兩人便買些軟糯的吃食，一勺一勺喂她。宸兒胃口不算好，卻很乖巧，喂到嘴邊的都會乖乖吃下，喝水也從不鬧騰。

看著她小口吞咽的樣子，張日山忍不住對張啟山道：“佛爺，這孩子可真乖。說起來，果然還是女孩子省心，跟那些皮實的小子比，真是不一樣。”

張啟山正替宸兒理著被風吹亂的碎發(fā)，聞言勾了勾唇角：“是個懂事的孩子?！睉牙锏男〖一锼剖锹牰丝洫?，往他懷里蹭了蹭，眼睛彎成了月牙。

火車上的宸兒大多時候都在昏睡，只有到了飯點被叫醒時才醒一會兒，醒來也總是蔫蔫的，沒什么精神。張日山時不時就伸手探探她的額頭，確認燒沒再反復，張啟山也是如此，兩人輪換著照看，生怕有半點疏忽。

到了夜里，更是不敢大意。畢竟帶著這么小的孩子，若是兩人都睡沉了，萬一有個閃失，孩子被人抱走了可怎么好？于是便定下輪流守夜——張啟山守上半夜，張日山便靠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到了下半夜，張日山便接過照看的擔子，讓張啟山歇著。

昏暗的車廂里，只有窗外偶爾掠過的燈火映出些微光。宸兒睡得還算安穩(wěn)，呼吸輕輕淺淺的。張啟山坐在旁邊，借著微光看著她恬靜的小臉，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她額前的碎發(fā)，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務必平平安安把這孩子帶回長沙。

張啟山此刻正是分身乏術的時候——九門剛立，根基未穩(wěn)，大小事務都需他親自定奪；他在軍政上的位置也坐得不久，許多人脈關系尚在鋪展，每一步都得謹慎周全。

這次來上海，本是為了一樁關乎九門與軍政交織的要事，原計劃速去速回，卻沒料到會遇上宸兒這檔事。饒是如此，他看著懷里熟睡的孩子，也沒半分不耐——眼下九門的事再急，軍政的擔子再重，也得先把這無辜的小家伙安置妥當。

張日山看在眼里，心里更清楚佛爺?shù)碾y處：一邊是剛起步的基業(yè)與仕途，一邊是半路撿來的、需要全心照看的孩子，偏生佛爺向來是把責任扛得極重的性子，哪一頭都不肯輕慢。

張啟山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忽然對張日山說道：“日山，等回了長沙，咱們住宅那邊，得安排些心腹守著。如今家里多了個孩子，最怕有心人盯上，對她下手。”

張日山沉聲應道：“放心，佛爺，我回去就著手安排，定不會出岔子。”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您看張家那邊，當初跟著您過來的人里，有沒有家里有孩子、又能讓人放心的？讓他們找個妥當人來家里住著，專門照看宸兒?！?/p>

張啟山點了點頭：“這個主意好。找個知根知底、性子溫和的，既能照顧孩子，也能讓人安心。這事就交給你了，務必仔細些?！?/p>

“是，佛爺?！睆埲丈綉拢抗馄诚驈垎⑸綉牙锼冒卜€(wěn)的宸兒，心里暗暗盤算著該挑什么樣的人來才最合適——既要可靠，又得真心對孩子好才行。

火車上的張啟山和張日山渾然不知，上海明家那邊已經(jīng)找到他們帶宸兒看過病的醫(yī)館。

明誠跟著明樓的安排找到那位醫(yī)師，開門見山問道：“大夫，我們想打聽一個孩子，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帶一個5歲大的一個小姑娘來您這兒看過病？”

大夫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有這么回事，那孩子發(fā)著高燒，是被兩個看著挺精干的男人從街上送來的。”

“那兩個人現(xiàn)在在哪？”明誠追問。

大夫嘆了口氣：“你們晚來了兩天。我最后一次給那孩子看診時，他們說家里出了急事，得立刻帶孩子離開上海，當時看著挺急的，還特意讓我多開了些西藥，說是路上方便用?！?/p>

“您知道他們是往哪個地方去的嗎？”明誠心頭一緊，又問。

“這就不清楚了，沒聽他們提過。”醫(yī)師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說起來，那孩子當時燒得太厲害，我瞧著……怕是腦子受了些影響，之前的事都記不得了?！?/p>

“腦子燒壞了？”明誠愣住了，重復著這句話，心里沉甸甸的——找到人尚且不易，如今連記憶都沒了，這茫茫人海，要尋到這個孩子，更是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