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岐山的晨霧泛著熒藍色,晏臨霄的鞋底碾過碎石,發(fā)出骨骼碎裂般的脆響。黃泉導(dǎo)航將古驛站遺址標(biāo)成跳動的血滴,手機不斷震動提醒:【44個記憶包裹即將過期】。
殘破的驛站牌匾斜插在土里,"青丘驛"三個字被藤蔓絞成詭異的符咒。晏臨霄的幽冥瞳自動聚焦,看見牌匾背面刻滿快達公司的物流編號——最早的那個日期,正是甲子年七月半。
推開朽爛的木門,霉味混著青銅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大堂的八仙桌上,老式電報機正在自主打印,泛黃的紙帶垂落地面,像條通往地獄的蒼白蜈蚣。晏臨霄俯身拾起紙帶,泠鳶的字跡被血漬暈開:
"別碰驛站里的青銅鏡......"
話音未落,懷中的青銅鈴鐺突然暴起,九尾虛影撞碎右側(cè)廂房的木窗。晏臨霄追進屋內(nèi),瞳孔猛地收縮——整面墻嵌著數(shù)百面銅鏡,每面鏡中都封印著穿嫁衣的泠鳶,她們的手腕皆被快遞面單化作的鎖鏈貫穿。
"記憶清洗度94%......"
機械提示音從梁上傳來,生銹的青銅齒輪組咬合轉(zhuǎn)動。晏臨霄的幽冥瞳突然進化,右眼浮現(xiàn)出齒輪內(nèi)部的微型控制器,熒幕顯示著:【容器適配度突破臨界值】。
電瓶車在院中發(fā)出警報,后備箱的噬魂利齒自動彈出。晏臨霄抄起角落的燭臺砸向齒輪組,銅鏡中的泠鳶們突然齊聲尖叫。聲波凝成實體,將他撞向墻角的老舊快遞柜。
柜門彈開的瞬間,腐臭的黑霧涌出。晏臨霄的幽冥瞳刺痛,看清霧中是具穿快達初代工服的干尸,其手中緊握的掃碼槍已長進掌骨,槍口正對準(zhǔn)他的眉心。
"青丘余孽......清除......"干尸的喉結(jié)滾動出電子音,掃碼槍迸發(fā)的紅光竟化作捆仙繩。九尾虛影從鈴鐺里竄出,尾尖紫電與紅光對撞,炸開的能量波掀翻了整面銅鏡墻。
鏡面碎片在空中懸浮,映出千萬個不同時空的泠鳶。有的在火海中書寫快遞單,有的被鎖在冷鏈車貨柜,還有的......正將鎏金步搖刺入墨守拙的機械心臟。
"找到發(fā)件室!"某個鏡中的泠鳶突然轉(zhuǎn)頭吶喊,她的嫁衣下擺滲出血字:甲子年七月初七。晏臨霄翻滾著躲過掃碼槍第二擊,后背撞開暗門跌入甬道。
潮濕的甬道墻壁布滿抓痕,幽冥瞳映出熒光綠的指印——那些根本不是人類指甲的痕跡,而是青銅鈴鐺的九尾狐爪印。晏臨霄的掌心條形碼突然發(fā)燙,在墻上投射出導(dǎo)航箭頭,指向深處泛著幽光的石室。
石室中央的青銅鼎內(nèi),沸騰的忘川水正熬煮著數(shù)十只鈴鐺。鼎身浮雕描繪著可怖場景:快達騎手將狐族押送至物流中心,他們的尾巴被制成條形碼掃描器。晏臨霄的太陽穴突跳,那些浮雕人物的工作牌上,隱約可見"墨"字徽記。
鼎中突然伸出蒼白的手,攥住他的腳踝向下拖拽。晏臨霄的幽冥瞳看清那根本不是手,而是由快遞單折疊成的紙傀儡。噬魂利齒自動護主,咬碎紙手的瞬間,鼎內(nèi)鈴鐺齊齊自鳴。
聲波在石室穹頂匯聚成全息投影——三百年前的青丘驛站,墨守拙正在與初代妖王對飲。他們的契約書上,快達公司的飛鳥標(biāo)志吸食著狐族精血,而契約的擔(dān)保物......
正是晏臨霄懷中的青銅鈴鐺。
契約投影中的墨守拙突然轉(zhuǎn)頭,機械義眼穿透三百年時空與晏臨霄對視。初代妖王的九尾在契約書上纏成條形碼,每道紋路都滲出青丘族人的血。
"原來我們才是貨物......"
晏臨霄的幽冥瞳不受控制地進化,右眼瞳孔裂變成青銅齒輪,與投影中的契約書產(chǎn)生共鳴。懷中的青銅鈴鐺突然融化,金汁順著掌心條形碼注入血脈,劇痛中他看見快達物流中心的地下倉庫——數(shù)百具冰棺陳列如山,每個都躺著穿嫁衣的泠鳶。
鼎內(nèi)忘川水沸騰如怒濤,九尾狐虛影在蒸汽中凝成實體。它銜住晏臨霄的衣領(lǐng)躍出石室,利爪撕碎甬道頂部。天光傾瀉的剎那,整座古驛站開始坍縮,磚瓦化作飛舞的快遞單,梁柱扭曲成所羅門封印的鎖鏈。
"抓住篡改者!"
墨守拙的投影從契約書躍入現(xiàn)實,機械臂彈出鏈鋸劈來。晏臨霄翻滾著躲過致命一擊,幽冥瞳突然解析出鏈鋸的構(gòu)造——那竟是妖王尾骨改造的弒神兵,鋸齒間還卡著半片鎏金步搖。
泠鳶的殘影在電光火石間附體,晏臨霄的手自發(fā)結(jié)出狐族法印。噬魂利齒感應(yīng)到召喚,將電瓶車引擎改造成妖火噴射器。青藍火焰與鏈鋸對撞的剎那,三百年時空在此處交疊——他看見初代妖王以相同姿勢對抗墨守拙,而契約書的飛鳥標(biāo)志正吸食他們的戰(zhàn)斗余波。
"醒醒!這是記憶陷阱!"
真正的泠鳶聲從地底傳來,晏臨霄的幽冥瞳突然刺痛。契約投影中的青丘祠堂開始崩塌,那些被吸食的精血化作快遞單涌向現(xiàn)代物流中心。他猛然咬破舌尖,精血噴在噬魂利齒上,利齒暴漲成青銅鐘杵撞向墨守拙的機械核心。
"驗證通過,容器適配度99%。"
機械提示音中,墨守拙的胸腔突然彈開,露出布滿青銅鈴鐺的操控艙。晏臨霄的條形碼不受控地發(fā)燙,身體被無形力量拽向艙內(nèi)。千鈞一發(fā)之際,九尾虛影自毀一尾,狐火點燃整座古驛站。
在坍縮的時空漩渦里,晏臨霄抓住那片卡在鏈鋸上的鎏金步搖。殘存的泠鳶記憶洶涌而入——甲子年七月初七,她親手將青銅鈴鐺交給少年時的墨守拙,換來的卻是滅族夜的冷鏈車大軍。
電瓶車在爆炸中沖出生天,后備箱里多出個青銅匣。晏臨霄跌坐在山澗旁,發(fā)現(xiàn)匣面刻著快遞單信息:
【發(fā)件人:青丘泠鳶】
【收件人:三百年后的我】
【備注:別相信任何人的眼淚】
手機突然收到神秘短信:
「凌晨三點,老地方見?!洳厥业呐笥选?/p>
導(dǎo)航地圖自動刷新,青城殯儀館的坐標(biāo)被血圈標(biāo)記,而黃泉導(dǎo)航的版本號悄然變成【1.1.44】
山風(fēng)卷來紙灰,晏臨霄在溪流倒影中看見駭人變化——他的發(fā)梢染上銀白,右眼徹底化作青銅齒輪,轉(zhuǎn)動時發(fā)出契約書投影的咔嗒聲。當(dāng)他掬水想洗凈面容時,溪水突然沸騰,浮現(xiàn)出墨守拙的機械面孔:
"歡迎加入董事會,第44號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