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廣袤無垠的瑪瑙或者翡翠,清澈耀眼,但也是微小的,凝然的雙眼這望望那望望,萬千景態(tài)呈現(xiàn)君前,時不時上了灰,總得洗的干干凈凈,萬萬箭雨留跡與墜,暗潮匯聚。
雨天的時候是潮濕的淡腥,大街小巷上屋檐上聚集著清冷雨水,塊塊石磚之間縫隙,形成蟻蟲們的巨大川瀑,涌向臭水溝中,落雨聲嘈雜不斷。
隨處停放的車流中,一輛面包車內(nèi),迷途毛羊們似是看到自己的領袖,向后跟隨,群涌自由,崔明眉頭緊蹙眼睛微瞇,煙酒不沾不可能,他自身從小時候就喝過酒,這不算真正達成,不抽煙,但也微微上癮,張簡明這個舉動牽動他在這狹小空間中本就些許煩躁的心,就像是開閘時一瀉千里的洪口,“你他媽別抽煙了,我們兩執(zhí)行任務擱這破車里坐了三個多小時,目標還沒出現(xiàn)嗎?”聲音沉悶拖長,宛如蛛網(wǎng)般纏繞錯綜的猩紅遍布雙眼,此刻憤慨淋漓盡致。
“你一個老人跟我一個新人說有什么用?
一陣清爽的微風吹過,就像崔明深深吐出的那一口氣無力與疲倦,被無形泰山壓彎脊背盡顯愁容,“我是一個壞組長,相比之下,我的無能為力和組員們的平凡讓我疲憊,太累了,我無法留住三把手,我感覺我們組又少了一分生氣,只有我一個死人一樣,把你拽進來是當時的自作主張,過了三個月,你也不至于那么菜了?!?/p>
面包車內(nèi)陷入短暫沉默,主駕駛車窗外雜七雜八的聲音更加清晰傳入耳中,“實話實說雨聲真沒有想象之中那么助眠?!眱扇水惪谕曤S后不約而同輕笑出聲,即使無趣。
突然水漬縱橫的車窗前出現(xiàn)一個身影從街區(qū)轉(zhuǎn)角走來,令崔明日思夜想,黑色雨傘與周身的落雨形成一道落隱落現(xiàn)的圍帳,黑色連體衛(wèi)衣寬松黑長褲,略顯幼稚卻帥氣活力的臉龐一瞬讓人目不轉(zhuǎn)睛,神秘莫測。
“上實彈?”
崔明思考中,雙手卻還是習慣性為左手上中國77式手槍彈匣中的空包彈取出,把七顆7.62毫米子彈裝配上膛。
“臥槽?”
張簡明自身也特訓過一段時間,跟著這位組長,他知道崔明真敢大搖大擺在城鎮(zhèn)街區(qū)這些地方直接上膛開槍,即使他們有著許可證,但那玩意頂天只讓一次殺兩個。
“裝貨一個,我看他怎么擋子彈?!?/p>
張簡明欲想“阻攔”,顯而易見動作慢了,崔明拉開車門,顯得狼狽,冰冷雨滴濕透那一身黑色寬松外套,那少年一個眼神都未給予給這位暴躁的人,但崔明健步上前,兩槍腿兩槍胳膊,77式裹挾死亡與威脅的轟隆是地獄的咆哮,卻散入于這傾盆大雨。
張簡明無可奈何看著并不骨節(jié)分明的手拖著死狗般的少年,雨傘掉落于原地,血跡隨波逐流,萬千螞蟻仿佛在皮肉間撕咬爬行,混濁的淚與清澈的雨混為一談。
兩個濕透的人也濕潤了座椅,拉上車門,崔明看向張簡明,不必多說,揚長而去。
劇烈疼痛后是削弱,少年憤怒、恐懼五花八門的情緒匯于眼中 ,“你很好看,卻是雜亂的碎玉?!贝廾鱽砹艘痪渥约赫J為文化滿滿的。
“你們倆是誰?”
“其他龍之家?”
語氣萎靡沙啞。
“帕薩?菲斯,你的信息我們可是有好好調(diào)查的,至于現(xiàn)在,只是以防萬一你在城區(qū)中喚龍,那時候善后工作和網(wǎng)絡視頻那些很麻煩?!?/p>
“你們是官方?這一屆【龍舞血聚】還沒開始就來管控了?你們有病嗎?”
“咋滴?你們九千上萬違背科學的玩意,在與世隔絕的島嶼和海面上戰(zhàn)斗不會出問題?。渴w不好清理也不好解釋,上層人員多多少少都知道,你們這一年一辦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陰的沒邊,能把非洲象那些當食物啃了甚至是藍鯨什么的生物居然繁殖還快。”
“那又怎么樣?再怎么說那么多案例有幾次尸體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
“嘖—”崔明伸出左手拍拍帕薩蒼白面無血色的臉頰,一字一句道:
“美國、俄國、德國、日本、澳大利亞,各國都對你們這些龍之家族進行調(diào)查,最終我們在2013年,于一條體長92.54米,第十代【腥戮暴紅】稱號繼承者,第9100次【龍舞血聚】獲勝者“曼多卡黎”口中才知道,【龍舞血聚】是復蘇古龍的方法…”
“…”
帕薩那雙黑眸中透露出的不可置信仿佛魚鉤般鉤起崔明表面不曾透露,心中卻開了花般的滿足感,仿佛車窗外的落雨聲和一些車輛嘶啞鳴笛的嘈雜也變得悅耳。
“要復蘇的是【世界之蛇】耶夢加得,【惡龍之母】提亞馬特。”
此話一落,車內(nèi)陷入尷尬的死寂,但帕薩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崔明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打下,卻在看到那胳膊腿上四個血流不止的窟窿快速恢復,金屬光芒的微小鱗片覆蓋在上,那諷刺的眼神瞬間驚慌。
“康斯坦丁,傳送,不然要鬧事了!??!”
一秒僅一秒,這公路上就失去一輛面包車,也沒人在這場雨幕中記起它的存在,就像融入雨水流中的那些血跡一般。
張簡明右手抬起77式,崔明身行穩(wěn)固,也向前看看去,槍鳴作響,他們身前十米處的帕薩?菲斯,軀體直直倒下,面臨自己死亡,卻迎來屬于自我毀滅的新生。
倒下的軀體在骨骼嘎吱聲中僵直起身,低下頭,下一秒血黑色鱗片遍布全身,黑眸變成如同蛇類的尖孔,一股不祥預感傳來。
“他媽龍化了?康斯坦丁死哪了?幫忙支援,他龍化他的龍也有可能到來為他這契合的主人報仇!”
應答的只有從空中傳來巨大振翅聲與破空聲,巨大身影如炮彈般墜落濺起塵灰,那相較之下宛如幼童般身影后的是一頭高達數(shù)米以至于數(shù)十米的飛龍,就正如帕薩身上的鱗片,血黑色,粗氣都帶著一分熾熱,“來的這么快?這不可能啊,這貨肯定把自身與龍融為一體了,不然這龍不可能這么快出現(xiàn)。”
血盆大口,尖牙利齒,肉紅的口腔喉管能夠觀望出蘊含在內(nèi)的憤怒,那是勝過慈悲的怒火。
“組長,等著劇終吧,現(xiàn)在你要不要煙?”
“要,趕快給老子?!?/p>
張簡明把手槍放入衣袋中,從褲子右口袋中拿出紅塔山那鮮紅的煙盒,連忙取出一根遞向崔明手中,順勢掏出打火機點了個煙。
但熾熱火焰沒有把倆人燒成煙灰,那只本該被崔明吊在嘴邊的煙不見了,那是對于某人最寶貴最閃閃發(fā)光的金幣,此次交換,是一場盛大于傾盆水雨中綻放盛開的紅似火般的玫瑰。
一場火龍卷,火焰炙烤皮膚的干澀生疼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刻只剩下溫暖,包裹兩人,最為寶貴的物品,生命。
“這根煙我要了,你們的命沒有這根煙重要,能在雨中點火算是我給你們的加護了,所以下次首先給我一包煙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