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玫瑰花長勢旺盛,枝條順著管道爬到了她的窗前,王默走過去,將窗子推開,想要看看那朵玫瑰。
窗子許久未開,有些生銹,王默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它打開。
一枝玫瑰顫顫地透進房間。
玫瑰嬌艷欲滴,似鮮血染紅,帶著清晨的露珠伸展到王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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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默,我把花種在這里,等明年我就可以送你一枝玫瑰了”
“明年你還在嗎?”
“明年春天,我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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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種的花?誰會來?
記憶若隱若現(xiàn),但答案似乎已經(jīng)昭然若揭。
陳思思種的花,陳思思在等她。
王默下意識后退一步,那抹紅色太刺眼,她目光躲閃,想要避開那亮色。
王默看見了一個保險柜。直覺告訴她,她應(yīng)該打開它。
她深吸一口氣,手扶著書桌慢慢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拂去保險柜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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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王默下意識輸入的數(shù)字,保險柜開了。
王默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肌肉總比大腦記得深。
她拿出了里面的東西,一張畫,一個速寫本,一個日記本。
王默翻開了速寫本。
厚厚的一本已經(jīng)被畫完了,每一篇草草幾筆勾勒出同一個女人曼妙的身姿。
不,不應(yīng)該說女人,應(yīng)該稱呼其為女孩。王默翻到速寫本的最后一頁,心里不受控制地想。
2012年11月。
這是用完這個速寫本的時間。
2012年,為什么她15歲時的速寫本上全是這個女孩?王默失神地拿起一旁的日記本。
為什么?
其實心里已有預(yù)感,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的心里就會泛起猛烈的悲傷,壓得她透不過氣,甚至她的手也因為這種強烈的悲傷而發(fā)顫。
王默打開了日記本。
2012年1月23日
家里來了客人,據(jù)說是媽媽年輕時的好友,姓賈蓉,媽媽讓我叫她賈阿姨。
我沒有叫,因為我只注意到了她身邊的人。
2012年1月24日
賈阿姨走了,那個人也要走了。
臨走前我拉住了她,問她下次什么時候來。她沖我笑,我覺得她的眼睛要把我吸走了,吸入深淵,永不出來。
她走了,但她沒告訴她下次什么時候來。
2012年2月4日
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我在推送上看到她了。
天才大鋼琴家,陳思思。
我覺得我必須慎重地寫下她的名字。
陳思思。
2012年2月14日
我去找她了,但她一點也不驚訝。
我有點失望。
我是晚上去的,我覺得我的心思很明顯了。
但她還是送我回家了。
不過她跟我說:
“下個周末再見”
2012年2月21日
她來找我了,帶著行李。
她說她要暫住在我們家一段時間,我?guī)退帐傲诵欣睢?/p>
鬼知道我有多欣喜若狂。
因為她的房間就在我的隔壁,我似乎能順著墻縫感受她的氣息。
……
王默看日記的目光突然停下了,她猛地站起來,不顧那一瞬間的暈眩,沖出房間。
她跑到了隔壁房間,發(fā)現(xiàn)房間門已經(jīng)被牢牢鎖住。
門上的指紋鎖已經(jīng)被破壞,換上了一把鐵鎖。
指紋鎖為什么是壞的呢?王默慢慢撫上門鎖,哦,好像是自己砸爛的。
她一片空白的腦袋分出來了一點位置回想這件事,她費力地想了想,終于記起來了一點記憶。
那是她出意外后剛剛出院的那天,她從醫(yī)院回到老宅,王佳有事出門,她一人回到老宅,站在客廳里,迷茫失措,只能順從本意走向樓上的房間。
門是指紋鎖,王默將自己的每一只手試遍了,但門鎖除了不斷"滴滴滴"地叫,沒有絲毫要打開的跡象。
門鎖聲叫得王默心煩,大門緊緊閉著,她推不開,進不去,只能在門外彷徨。
她進不去,但她好像必須進去。
她必須進去。
王默砸了一下門。
她進不去。
王默一拳一拳打在門鎖上,她剛出院,力氣實在不算大,但她硬生生將門鎖砸開了一條縫。
她實在沒有力氣了,支撐不住地滑坐在地上,抬眼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王佳。
王佳居高臨下,俯視著王默,面無表情,微垂的眼簾似是透出來了一絲不屑,又似乎是一絲憐憫。
“哈”王默笑了一聲。
“姐姐,你的病又復(fù)發(fā)了,我聯(lián)系醫(yī)生了”王佳走近,看了看破損的門鎖“一會兒你就會醫(yī)院吧”
她隨即看向地上的王默“打不開的門就不要堅持打開了,門如此,人也如此”
王默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她只是感受到了無盡的憤怒。
無盡的憤怒,像是要殺死一只夜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