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太和殿前的漢白玉臺階在朝陽映照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暈，宛如一條傾瀉而下的銀河。

魏嬿婉踩著寸許高的花盆底鞋，鞋尖綴著的東珠隨著步伐時隱時現。她數著臺階——九十九級，這是唯有皇貴妃以上品階才能踏足的御道。

繡著金鳳的裙裾掃過石階，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無數蟄伏在暗處的私語。

"娘娘當心。"春嬋在身后半步處輕聲提醒，手指不著痕跡地虛扶著她。

魏嬿婉唇角含著恰到好處的弧度，眼角余光掃過兩側垂首肅立的宮女太監(jiān)。他們青色的衣袍在晨風中微微晃動，像一片恭順的蘆葦。

"本宮知道。"她聲音很輕，指尖撫過朝服上振翅欲飛的金鳳。蘇繡的絲線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每一根羽翎都綴著米粒大的南洋金珠。

這是內務府三百繡娘熬了整整三個月才完成的吉服，比皇后當年的冊封禮服還多用了十二兩金線。

太和殿前的銅鶴香爐吐出裊裊青煙，乾隆端坐在九龍御座上，明黃龍袍下擺的金線海浪紋隨著他換姿勢的動作微微閃動。

魏嬿婉在丹墀前站定，珍珠流蘇在額前輕晃，恰到好處地半掩著她含情的眼眸。

"臣妾魏佳氏，叩謝皇上恩典。"

"愛妃平身。"

乾隆的聲音比平日多了三分溫度。魏嬿婉抬首時，正對上乾隆伸來的手。那只戴著白玉扳指的手掌紋路清晰，她將指尖輕輕搭上去，感受到對方收攏五指時傳來的力度。

這一舉動讓臺階下觀禮的嬪妃們神色各異，有的面露嫉妒，有的滿臉不甘，如懿站在最前排，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面上卻不得不維持著端莊的微笑，心中的怒火卻在熊熊燃燒。

“皇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嬪妃齊聲行禮，聲音整齊卻帶著幾分復雜的情緒。

魏嬿婉站在皇帝身側，微微側首，與他相視一笑，那一刻，乾隆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在御花園偶遇的小宮女，也是這樣對她伸出手，將她從宮女的身份中拉了出來。

"嬿婉你看看。"乾隆突然指向天際，"鴻雁呈祥呢。"

魏嬿婉順著它指的方向望去，一行大雁正掠過太和殿的金頂。

“你是注定會站在朕的身邊的”

魏嬿婉用絹帕拭了拭乾隆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這個動作讓如懿的臉色瞬間煞白——那是唯有皇后才能做的舉動。

冊封大典結束后，乾隆在養(yǎng)心殿召見了六阿哥永瑾。養(yǎng)心殿內，檀香裊裊，營造出靜謐的氛圍。

“兒臣參見皇阿瑪?！庇黎?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

乾隆放下手中的奏折，招手道：“永瑾，到朕這里來?！?/p>

永瑾走到皇帝身邊，皇帝摸了摸他的頭，動作慈愛：“今日怎么不見你五哥？”

“五哥說要去給舒娘娘請安了?！庇黎Ｖ笱劬?，“皇阿瑪，額娘那里，兒臣已經去請過安了，兒臣想在這里陪您讀書?！?/p>

皇帝失笑：“你這孩子，倒是會討巧。不過朕今日確實要考考你的功課?！墩撜Z》讀到哪了？”

“讀到‘君子坦蕩蕩’了?！庇黎ζ鹦⌒靥牛孕艥M滿，“皇阿瑪，兒臣還會背《孝經》呢！”

“哦？那背給朕聽聽?！被实垧堄信d致地看著兒子。

永瑾清脆的童聲在殿內響起，一字不差地背完了整篇《孝經》。乾隆眼中閃過驚喜：“朕的永瑾果然聰慧。比你三哥強多了。”

“皇阿瑪別這么說三哥。”永瑾小大人似的搖頭，“三哥雖然讀書慢，但他很用心的。上次兒臣生病，三哥還特意來給兒臣講故事呢。”

乾隆心頭一暖，捏了捏永瑾的小臉：“你倒是會為兄長說話。好，朕答應你，以后不說你三哥了?！?/p>

這時，魏嬿婉端著茶點走了進來，茶香與點心的香氣彌漫在殿內。見狀笑道：“皇上和永瑾說什么這么開心？”

“額娘。”永瑾從皇帝膝上跳下來行禮。

魏嬿婉連忙扶住他：“一家人不必多禮?！彼D向乾隆，“臣妾做了些點心，皇上和永瑾嘗嘗？”

乾隆拿起一塊杏仁酥嘗了嘗，贊道：“嬿婉的手藝越發(fā)精進了。”

永瑾也拿了一塊，小口小口地吃著，眼睛亮晶晶的：“真好吃！額娘做的比御膳房的還好吃！”

魏嬿婉溫柔地摸了摸永瑾的頭：“你喜歡就好。下次額娘再做別的給你吃?！?/p>

乾隆看著這一幕，眼中流露出欣慰。他忽然道：“永瑾，你先回去溫書。朕晚些時候再考你《大學》?！?/p>

永瑾乖巧地告退后，皇帝拉著魏嬿婉的手坐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p>

魏嬿婉搖頭：“能陪在皇上身邊，是臣妾的福分，何來辛苦？”

兩人相擁片刻，皇帝忽然道：“對了，過幾日是朕的萬壽節(jié)，朕已命郎世寧為我們作畫。朕還打算帶你去五臺山進香，你可愿意？”

魏嬿婉驚喜地抬頭：“皇上當真？臣妾自然愿意！”

皇帝笑著點頭：“朕何時騙過你？”

魏嬿婉震驚地望著皇帝：“皇上，這……”

“噓?！被实凼持篙p按她的唇，“這是朕給你的承諾?！?/p>

魏嬿婉眼中泛起淚光，正要說話，外面?zhèn)鱽硖O(jiān)的通報聲：“皇上，和敬公主求見?！?/p>

皇帝松開魏嬿婉。

魏嬿婉道：“臣妾先去看看永瑾?！?/p>

乾隆點了點頭：“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