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輕聲勸道：“慎言。皇上對先皇后自有情分。”

“情分？”海蘭冷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這些年他獨寵魏嬿婉，連初一十五去長春宮的規(guī)矩都廢了?，F(xiàn)在倒好，令貴妃一有孕，連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又算是什么情分?！?/p>

如懿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乾隆遠去的背影，眼神中透著復(fù)雜的情緒。

海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乾隆正低頭與永瑾溫柔地說著什么，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和神色。

“姐姐看到了嗎？”海蘭聲音發(fā)緊，帶著擔(dān)憂，“皇上對六阿哥的疼愛，是所有阿哥都比不上。若魏嬿婉這胎再生個阿哥……”

如懿收回目光，神色平靜地說道：“皇上喜歡誰，疼愛哪個阿哥，都是天家的事。我們做好本分就是了?！?/p>

海蘭焦急地說道：“可這樣下去，繼后之位……”

“海蘭。”如懿打斷她，眼中閃過一絲疲憊，“我累了，先回去了?！闭f罷，如懿在宮女的攙扶下，步伐緩慢地緩緩離去。

日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海蘭牽著五阿哥永琪的手，在宮道上徐徐前行。遠遠地，望見三阿哥永璋正從太醫(yī)院方向走來，手里捧著一個小巧的藥包，神色匆匆。

海蘭眼神驟變，那一瞬間的銳利仿若寒星閃過，她立即拉著永琪，腳步急促地躲到一株繁茂的海棠樹后。

“額娘，我們不是要去太醫(yī)院嗎？”永琪仰著稚嫩的小臉，如今他的一只不能視物的眼睛被眼罩遮擋，另一只眼中滿是不解。

海蘭緩緩蹲下身，動作輕柔，她伸出手指，輕輕抵在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噓——永琪乖，額娘有話要囑咐你?！?/p>

永琪眨了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對額娘的話，總是深信不疑。

她聲音并沒有壓低，正好可以讓不遠處的三阿哥聽到：“明日是先皇后梓宮奉移的日子，你可記得額娘教你的規(guī)矩？”

“記得?！庇犁餍÷暬卮?，聲音里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要恭敬行禮，不能出錯?！?/p>

海蘭輕輕搖頭：“不止如此。明日所有阿哥都會痛哭流涕，但你——”她緩緩捧起永琪的臉，“你要保持清醒，不能掉一滴眼淚。”

永琪困惑地皺起眉頭，那小小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可是皇阿瑪說...”

“聽額娘說。”海蘭急忙打斷他，聲音急切卻又刻意壓低，“你若能與眾不同，皇上必會對你另眼相待?！?/p>

樹叢的另一側(cè)，六阿哥永瑾正巧路過。他邁著輕快的步伐，本要去養(yǎng)心殿找乾隆，卻在不經(jīng)意間聽見了這番對話。

他小小的身影迅速隱在假山后，那假山嶙峋的怪石為他提供了天然的掩護。他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盯著海蘭母子，還有不遠處漸行漸遠的三哥，眼神中滿是好奇與疑惑。

三阿哥永璋匆匆跑進殿內(nèi)，腳步急切，額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氣喘吁吁地喊道：“額娘！額娘！”

純妃正在精心修剪一盆蘭花，那蘭花枝葉繁茂，花朵嬌艷。她聞聲緩緩抬頭，手中的剪刀停在半空中，神色平靜：“怎么了？慌慌張張的?！?/p>

永璋快步湊到她耳邊，將太醫(yī)院外所見所聞一一道來，聲音急促而又帶著幾分興奮。純妃手中的剪刀猛地一頓。

“海蘭倒是打得好算盤。”她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帶著幾分不屑，放下剪刀，輕輕撫著永璋的肩膀，動作輕柔卻又暗藏力量，“她那個兒子怎么可能會得到皇上的重用，兒啊，但你也該學(xué)著些。明日梓宮奉移，你就照海蘭教五阿哥的那樣做。”

永璋猶豫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可這樣會不會對先皇后不敬...”

“傻孩子?！奔冨鷫旱吐曇?，聲音仿若從牙縫中擠出，“在這深宮里，活著的人比死去的重要。皇上如今最厭惡虛偽做作之人，你表現(xiàn)得體，他自然看在眼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