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的東暖閣內(nèi),鎏金琺瑯香爐中升起裊裊青煙,沉水香的氣息在殿內(nèi)緩緩流淌。
如懿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手中捧著五阿哥永琪新近送來的《古今賢文》手稿。
容佩輕手輕腳地端來一盞雨前龍井,見如懿正專注地閱讀,不由笑道:"娘娘,五阿哥近來沉迷編書,倒是沉得住氣。奴婢聽說他為了考證一句'君子藏器于身,待時(shí)而動(dòng)'的出處,連著三日在文淵閣翻檢典籍呢。"
如懿聞言,唇角微微上揚(yáng),指尖輕撫過書頁上永琪工整的字跡,清秀挺拔,卻又透著幾分內(nèi)斂的力道,恰如其人。她注意到某些段落旁還有永琪用朱筆寫下的批注,字字珠璣,見解獨(dú)到。
"他這是懂得韜光養(yǎng)晦。雖然眼睛不便,但心思縝密,文采斐然。"她抬眸望向窗外,目光穿過重重宮墻,似乎看到了養(yǎng)心殿的方向,"皇上近來對四阿哥寵愛有加,永琪這是在避其鋒芒啊。"
容佩會(huì)意地點(diǎn)頭,正要說什么,忽聽外面?zhèn)鱽硖O(jiān)尖細(xì)的通報(bào)聲:"五阿哥到——"
如懿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只見永琪一襲靛青色長袍,腰間系著一條素白腰帶,左眼依舊戴著眼罩,卻保持著皇子應(yīng)有的端莊儀態(tài)。
他面容清俊,卻又多了幾分書卷氣。
"兒臣給嫻娘娘請安。"永琪恭敬地行禮,聲音溫潤如玉。
如懿連忙抬手:"快起來,到本宮身邊坐。"她示意宮女搬來繡墩,又吩咐容佩,"去把本宮早上吩咐燉的雪梨百合羹端來,五阿哥最近熬夜編書,嗓子怕是干澀。"
永琪眼中閃過一絲感動(dòng),順從地坐在如懿身旁。他注意到榻幾上攤開的手稿,有些靦腆地道:"嫻娘娘在看兒臣的拙作?不過是些粗淺見解,恐難入娘娘的眼。"
如懿將書冊輕輕合上,指尖在燙金封面上摩挲:"你的書編得很好,本宮看了受益匪淺。"
永琪微微低頭,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兒臣資質(zhì)愚鈍,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四哥文武雙全,近來又為父皇分憂,兒臣...唯有在這里盡綿薄之力。"
如懿凝視著五阿哥清瘦的面龐,心中一陣酸楚,她想起了在冷宮受苦的海蘭。
她知道永琪自幼聰慧過人,若不是有眼疾,本該是眾皇子中最出色的一個(gè)。如今卻要在這深宮之中隱藏鋒芒,甚至故意在人前顯露幾分木訥。
"你心思縝密,又懂得藏拙,這是大智慧。"如懿伸手為永琪理了理衣領(lǐng),聲音壓得極低,"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shí)。"
永琪抬眼與如懿對視,從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鳳眼中讀懂了未盡之言。他輕輕點(diǎn)頭,轉(zhuǎn)而說起書中一處典故的考證過程,語氣輕松自然,仿佛方才的對話從未發(fā)生過。
容佩端著描金漆盤進(jìn)來,盤中白玉碗內(nèi)盛著晶瑩剔透的羹湯。如懿親自接過,試了試溫度才遞給永琪:"趁熱喝,潤肺的。"
永琪雙手接過,小口啜飲。一時(shí)間,殿內(nèi)只聽得見瓷匙輕碰碗壁的清脆聲響。
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接著是小太監(jiān)慌亂的稟報(bào):"娘娘,不好了!四阿哥惹了皇上震怒,被關(guān)了禁閉!"
如懿手中的茶盞一晃,幾滴茶水濺在衣袖上。她與永琪交換了一個(gè)復(fù)雜的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慮,這是怎么了?
永琪放下碗,神色凝重:"嫻娘娘,兒臣該告退了。四哥被皇阿瑪懲罰,兒臣理應(yīng)前去關(guān)心一下。"
如懿微微頷首:"記住,多看,多聽,少言。"
永琪鄭重地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海蘭 我會(huì)保護(hù)好永琪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