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姑娘從大娘子那兒出來了,已經(jīng)回了袁家。"周雪娘輕手輕腳地進(jìn)來,連珠簾都只掀起半邊,生怕發(fā)出聲響驚擾了主子。
林噙霜正倚在窗邊繡墩上,聞言指尖微微一頓,那枚繡了一半的并蒂蓮針腳便停在半空。窗外一樹海棠開得正好,粉白花瓣飄落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竟分不出哪個更嬌嫩些。
"她倒是個知恩的,還知道想著墨蘭一起去參加馬球會。"林噙霜嘴角微微上揚,自那日華蘭回府問診,她就知道這步棋走對了。華蘭若能懷上男胎,在袁家的地位穩(wěn)固了,自然記得她這個庶母的好處。她可不要她回報什么,只要記住墨蘭就行,畢竟是古代,墨蘭還是需要兄弟姐妹幫襯的。
她輕輕撫過繡繃上的絲線,"墨兒呢?"
"四姑娘在看賬本呢。"周雪娘說著,眼中流露出幾分心疼,"這都看了兩個時辰了,連午膳都只用了幾口,奴婢勸她歇息,四姑娘卻不肯。"
林噙霜眸光中含笑,她這個女兒啊,表面看著柔弱得像株蘭草,骨子里卻和她一樣倔。自從上次在管家時被大娘子當(dāng)眾挑出錯處,如今更加發(fā)狠地鉆研賬目,沒看到如蘭早就放棄了,整日只知道撲蝶玩耍。
窗外的日影西斜,將花格子窗的紋路投在地上,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wǎng)。正說著,外間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接著是墨蘭清脆如黃鸝的聲音:"阿娘!"
林噙霜轉(zhuǎn)身,看見女兒提著裙角快步進(jìn)來,額上還帶著細(xì)密的汗珠。那件淡紫色繡蘭花的衫子被風(fēng)吹得微微揚起,襯得她肌膚如雪。陽光透過她耳畔的珍珠墜子,在地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
"你呀,可不能因為管家就累著了。"林噙霜一把拉過女兒的手,觸到指尖的薄繭時心疼得眉頭緊蹙。這雙手本該只拈花撫琴的。
墨蘭卻嫣然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娘您看,這是我新繡的,比上次那方更精細(xì)了。"
帕角上一枝紅梅栩栩如生,花蕊是用金線一點點挑出來的,連花萼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她獻(xiàn)寶似的捧到母親眼前:"我特意跟繡房的趙嬤嬤學(xué)的劈線技法,一根絲線能分出十六股呢。"
林噙霜接過帕子,指腹撫過那精致的紋路,心中一陣欣慰。正要夸贊,卻見墨蘭咬了咬唇,忽然問道:"聽說吳大娘子要辦馬球會?"那雙杏眼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碎星子。
"你聽誰說的?"林噙霜有些驚訝墨蘭會這么快就知道,面上卻不顯,只將帕子仔細(xì)折好收入袖中。她注意到女兒今日梳的雙環(huán)髻上只簪了支素銀簪子,未免太過素凈。
"露種去大廚房取點心時,聽見葳蕤軒的丫鬟在議論。"墨蘭的聲音低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帶,"她們說...大娘子準(zhǔn)備給五妹妹做新衣裳,用的是蘇州來的云錦,連花樣都是請了京城最好的繡娘描的。"說罷悄悄抬眼,像只試探的小貓兒。
“放心,你大姐姐說了,帶你和明蘭一起的?!绷粥咚p輕撫摸著女兒的秀發(fā),發(fā)絲從她指間流過:"而且云錦算什么,娘這里有更好的,墨兒不用羨慕他人。"說著讓雪娘去拿了一個包袱來,放在墨蘭面前,"打開看看。"
墨蘭解開包袱時的驚呼,里面是一匹流光溢彩的緞子,在夕陽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輕輕一動便如流水般變幻色彩,隱約可見暗紋織就的纏枝花紋。
"這是...霞影紗?"墨蘭愛不釋手地?fù)崦献?,指尖都在微微發(fā)抖,"聽說宮里娘娘才用得上這樣的料子。"
林噙霜唇角含笑:"這是榮貴妃賞賜的,阿娘一直收著,就等著給你做身好衣裳。"
她忽然壓低聲音,"但這次我們出去要低調(diào),可不能讓那些姑娘們覺得你只是珠光寶氣的,太俗氣了。我已經(jīng)讓周雪娘找了京城最時新的樣子,既顯貴氣又不張揚。”
墨蘭撲進(jìn)她懷里時,"阿娘,"她的聲音哽咽,"我從來都沒有因為我是庶出,就覺得低人一等,但我知道這是阿娘給我的底氣。"她仰起臉,眼中含著淚光,"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林噙霜摟著女兒"阿娘不用你做什么,"她輕拍著女兒的"只希望我的墨兒以后能順?biāo)煲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