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淺伸手端起茶盞，月光透過窗紗在她指尖投下斑駁的影。她尾指微不可察地一顫，藏在指甲縫中的雪色粉末便無聲落入茶湯。"喝口茶緩緩吧。"她將茶盞推向姜離離，袖口暗紋在燭光下泛著流水般的光澤。

"姜姑娘，少主大人只是暫時(shí)選中了你，"上官淺聲音輕柔，指尖卻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腕間玉鐲，那是去年及笄禮時(shí)兄長所贈(zèng)，"婚宴沒辦，說不定還有變數(shù)。"

姜離離不疑有他，低頭啜飲時(shí)，藥粉遇水即化，無色無味，是上官淺秘制的"朱顏改"，服下后三日面生紅疹，七日方消。

上官淺凝視著她咽喉處細(xì)微的吞咽動(dòng)作，心底泛起一絲快意——竟敢嫌棄宮門少主，合該吃點(diǎn)苦頭，正好也成全她離開宮門的心意，畢竟這宮門可不是好女子該待的地方，自己真是心善啊。

"若當(dāng)時(shí)選的是云姑娘就好了..."姜離離突然抬頭，淚水在燭光下晶瑩如朝露，"說不定我就能被送回去了......"

云為衫聞言，微微一頓："姜姑娘說笑了。"

"其實(shí)..."上官淺看著對方咽下最后一口毒茶，聲音卻愈發(fā)溫柔似水，"我們這些新娘，誰不是身不由己？”眼中滿是哀愁"父親與執(zhí)刃交好，家里妹妹還小，只能由我這個(gè)病弱之軀來宮門走一遭。"

"上官姑娘..."

"雖然我不知道姜姑娘的感受，"上官淺對著姜離離微微一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告訴少主。"她忽而抬眸，目光如刃，"畢竟感情之事，強(qiáng)求不得，我也是希望姜姑娘可以得到幸福的"

"讓我好好想想吧..."姜離離感激地點(diǎn)頭。姜離離寬了寬心，低頭飲完了杯中的茶水。

“唉……”云為衫輕嘆，“被送進(jìn)宮門的新娘，真是少有姜姑娘這樣心思在別處的了。都說宮門好，能嫁進(jìn)來就是福氣。等明日羽宮來接走姜姑娘，我們這群落選的人怕是就要被送出宮門，打道回府了?！?/p>

姜離離見云為衫的傷心，又連忙安慰："不會(huì)打道回府的。宮門選親的規(guī)矩...以云姑娘和上官姑娘的明珠之姿，定會(huì)有好歸宿。"

上官淺瞥見更漏已近子時(shí)，便柔聲道："時(shí)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diǎn)休息吧？"

"好，我也該回去了。"姜離離說道。

"那我也回去了。"云為衫起身行禮。

上官淺立在門邊目送二人，燭火在她臉上投下?lián)u曳的陰影。待腳步聲徹底消失，她反手合上門扉，銅鎖"咔嗒"一聲輕響。

回到琴案前，她指尖重重劃過琴弦，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錚鳴。

銅鑼聲撕裂夜空時(shí)，上官淺正在淺眠中。

三更剛過，窗欞外忽然亮如白晝。她倏然睜眼，看見數(shù)十盞燈籠將紙窗映成血色。鐵甲碰撞聲由遠(yuǎn)及近。

"所有新娘即刻到前院集合！"

上官淺不急不緩地披上外衫，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如瓷的臉。她將散落的青絲別到耳后。

廊下亂作一團(tuán)。新娘們衣衫不整地涌向院中，有人連繡鞋都穿反了。上官淺悄無聲息地融入人群邊緣，借著整理袖口的機(jī)會(huì)，目光掃過每一張?bào)@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