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邊,夕陽的余暉將水面染成碎金,粼粼波光映得人微微瞇眼。蘆葦叢中驚起幾只白鷺,翅膀掠過水面時帶起一串晶瑩的水珠。宮遠徵站在青石階上,墨藍衣袍被晚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發(fā)間銀鈴在風(fēng)中輕顫,卻未發(fā)出聲響——他站得筆直,像一柄入鞘的利劍。
上官淺踏著細碎的鵝卵石走來,淡紫色裙裾掃過岸邊新生的菖蒲。夕陽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連發(fā)絲都染著金邊,唯有懷中那把螺鈿琵琶泛著冷冽的幽光。
"給,你自己拿。"宮遠徵突然伸手,寬大的衣袖拂過她的指尖,帶起一絲微涼的觸感。少年指尖有常年配藥留下的薄繭,刮過她手背時像粗糙的緞面。
上官淺接過琵琶,手腕一翻便將樂器穩(wěn)穩(wěn)托在臂彎。五指虛按琴弦的姿勢嫻熟得仿佛與生俱來,指甲蓋上淡粉的蔻丹在弦上投下珍珠般的光澤。
"你會彈?"宮遠徵瞇起眼睛。
她垂下眼簾,長睫在臉頰投下扇形的陰影:"會點皮毛,平時無事打發(fā)時間。"說話時指尖無意識地撥動了一根空弦,發(fā)出"錚"的輕響。
宮遠徵輕哼一聲,腰間銀鏈隨著轉(zhuǎn)身的動作嘩啦作響:"我哥從來不喜歡這些。"他故意踩斷一根枯枝,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毫無用處的東西。"
上官淺抬眸,眼中平靜得像一潭深水:"這與我何干?"
少年突然停步,靴底碾碎了幾顆鵝卵石。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上官淺的繡鞋尖上:"我只是告訴你,"他背對著她,聲音像淬了冰,"彈個曲子是不能讓哥哥開心的,你也別想借此討好他。但如果天黑了我還沒把你送過去,他一定不開心。"
河面突然掀起一陣風(fēng),吹亂了上官淺鬢邊的碎發(fā)。她伸手將發(fā)絲別到耳后,露出綴著珍珠的耳墜:"徵公子似乎很了解角公子的喜好?"
“那是當然,我們一起長大”宮遠徵沒有回頭,但后頸的肌肉明顯繃緊了。他沉默地走了幾步,突然問道:"你剛才去拿什么了?"
上官淺唇角微勾,笑意像蜻蜓點水般轉(zhuǎn)瞬即逝:"一個對我來說不重要,"她撫過袖中隱約的凸起,"但對某些人來說很重要的信物。"
"是什么?"少年猛地轉(zhuǎn)身,銀鈴終于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夕陽此刻正好落在他身后,將他的面容藏在陰影里,唯有腰間暗器囊的金屬扣閃著冷光。
上官淺突然向前邁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近到能聞見對方身上的氣息——他衣領(lǐng)間清苦的藥香,她袖口纏綿的茉莉味。
"這是個秘密,不能告訴你。"她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在水面,呼出的白氣卻拂過少年滾動的喉結(jié),"就像徵公子也不會告訴我,你的秘密,不是嗎?"
遠處傳來角宮催促用膳的鐘聲,驚起滿河夕照。宮遠徵的耳尖在暮色中紅得滴血,卻硬是擠出一個冷笑:"隨你。"他甩袖轉(zhuǎn)身時,銀鏈在石階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不要是什么可疑的東西,就算是可疑的東西,哥哥也會遲早知道的。"
“徵公子對角公子很是信任呢”上官淺望著少年僵直的背影,慢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