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間漏下的日光如同融化的金箔,斜斜地鋪陳在床榻邊緣。上官淺緩緩睜開眼,睫毛在光線中投下細碎的陰影。她剛要撐起身子,一陣清脆的銀鈴聲便如冰錐般刺入耳膜,將她釘在原地。
"暈了兩日,害我哥被長老們訓斥..."宮遠徵環(huán)抱雙臂倚在屏風旁,少年清俊的面容上滿是壓抑的怒火。他腰間懸掛的銀鈴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在寂靜的室內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上官淺指尖微顫,不著痕跡地抓緊了錦被的一角。她抬起眼簾,眸光如水般平靜:"徵公子此言...何故..."
"遠徵。"
低沉的嗓音從門外傳來,宮尚角端著青瓷藥碗踏入內室。玄色衣袍拂過床沿,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沉香氣。他垂眸看著床上的女子,聲音比往日柔和了幾分:"你醒了。"
藥汁在碗中微微晃動,烏黑的液面映出上官淺蒼白的容顏。宮尚角執(zhí)起白玉勺,舀起一勺藥汁,薄唇輕啟吹散熱氣,這才遞到她唇邊。這個細微的動作讓站在一旁的宮遠徵瞳孔驟縮,少年猛地攥緊了腰間的銀鈴——清脆的聲響突兀地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哥哥何曾對任何人這般溫柔過?
"不必了。"上官淺偏頭避開,幾縷青絲垂落頰邊。她的聲音比碗中的藥汁還要苦澀,"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突然伸手奪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角公子做戲給誰看?這里也沒有外人在場。"
瓷碗被重重擱在案幾上,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宮尚骨節(jié)分明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緩緩收回袖中。他深邃的目光從滿臉憤懣的弟弟身上,移到閉目不語的上官淺臉上,忽然覺得這滿室的藥香令人窒息——濃重得幾乎要扼住咽喉。
"哥!"宮遠徵終于按捺不住,銀鈴隨著他上前的動作急促作響,"她這般無禮——"
"出去。"宮尚角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目光依舊停留在上官淺身上,"讓上官姑娘靜養(yǎng)。"
宮遠徵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么。少年轉身時衣袂翻飛,銀鈴發(fā)出最后一聲不甘的脆響,隨后是房門被重重帶上的悶響。
室內重歸寂靜,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上官淺依舊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宮尚角站在床邊,目光復雜地注視著她——她脖頸處淡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唇上還殘留著一絲藥汁的痕跡。
"你..."他剛開口,卻又止住。最終只是輕嘆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角公子。"
上官淺的聲音突然響起,輕得如同窗外飄落的一片竹葉。宮尚角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那日..."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虛弱,"多謝你手下留情。"
宮尚角的背影似乎僵了一瞬,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房門輕輕合上,上官淺這才緩緩睜開眼,眸光清明如水,哪有半分病弱之態(tài)。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抹去唇邊的藥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