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中，一彎新月倒映在水面，被夜風吹碎成萬千銀鱗。高晞月憑欄而立，素白的手指輕撫過漢白玉欄桿上冰涼的紋路。

"月朗星稀，這水波襯著月色，怎的有些悲涼？"她輕聲呢喃。

弘歷從身后走近，將一件孔雀紋錦緞斗篷披在她肩上："夜露重，當心著涼。"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湖面，那里倒映著兩人相依的身影，"月兒今日怎的多愁善感起來？"

高晞月微微仰頭，月光在她精致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光，勾勒出挺秀的鼻梁和略顯蒼白的唇線："轉眼間，永瑚和璟瑤都八歲了。再過七八年，璟瑤也要像和敬離開皇后那樣離開我，永瑚也要娶妻生子了。"弘歷手臂一緊，將她整個人環(huán)入懷中。龍涎香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不會的。"

他下巴輕抵在她發(fā)頂，聲音低沉而堅定，"朕絕不會讓璟瑤遠嫁。她會一直在我們身邊，永遠都是我們的小公主。"

高晞月轉過身，額頭抵在他肩上，感受到那堅實胸膛傳來的心跳："皇上不是說，家國大事不該存私心么？"這話問得小心翼翼，帶著幾分試探。

弘歷捧起她的臉，月光下那雙總是深不可測的眼眸此刻盛滿柔情，倒映著她略顯蒼白的容顏："這不是私心。"

拇指輕輕擦過她微涼的臉頰，觸到的肌膚細膩如瓷，"這是從你生下璟瑤那一刻，朕就立下的誓言。"

他想起小公主第一次蹣跚學步時，撲進他懷里的溫暖；想起她背不出詩時，躲在母親身后撒嬌的模樣；更想起她生病時，高晞月衣不解帶守在床前的日日夜夜。這些記憶如同珍珠，被他珍藏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朕欠你太多。"他將她摟得更緊，聲音有些啞，"不能再虧待我們的孩子"

這句話重若千鈞，是一個帝王對愛人的承諾，也是一個父親對子女的守護。

今日圣旨已下，和敬公主賜婚科爾沁，恒媞公主下嫁理藩院侍郎。一遠一近，既全了朝廷體面，又顧全了太后心意。這個帝王，終究在江山與親情間找到了平衡。他低頭看著懷中人，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輝，美得不可方物。

"皇上......"她剛要開口，忽聽遠處傳來孩子的嬉笑聲。那聲音清脆如鈴，打破了夜的寂靜。

月光下，璟瑤拉著永瑚的手在湖邊追逐螢火蟲，粉色裙裾隨風飛揚，像朵盛開的海棠。兩個孩子跑近時，璟瑤突然仰頭喊道，小臉因奔跑而泛著紅暈："皇阿瑪！額娘！快看，我抓到星星啦！"

她攤開掌心，一只螢火蟲在其間明明滅滅，照亮了她汗?jié)竦男∧?。永瑚在一旁笑著補充，眼中滿是寵溺："姐姐說要把星星養(yǎng)在琉璃瓶里，這樣夜里就不怕黑了。"

弘歷大笑出聲，他彎腰將女兒抱起，動作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次："好，朕明日就讓人尋個最美的琉璃瓶來。不過現(xiàn)在，該去睡了。"

永瑚懂事地牽著高晞月的手，一家四口的影子在月色下融為一體，這一刻，他們就像是世間最普通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