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清晏內(nèi)，絲竹聲聲里，一隊舞姬翩然而至，水袖翻飛間暗香浮動。

高晞月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映著舞姬們蹁躚的身影。為首的舞女尤其出色，腰肢柔軟如柳，回眸一笑間眼波流轉(zhuǎn)。

她忍不住輕呼出聲："妙極！"手指隨著樂聲輕輕打著節(jié)拍，連弘歷頻頻投來的目光都未曾察覺。

弘歷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收緊。他本意是想讓高晞月開心，卻沒料到會是這般情景——他的皇后眼里盛滿了對舞姬的贊嘆，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映出他微蹙的眉頭。

余光瞥見璟瑟得意的笑容，弘歷心中頓時了然：這又是他這個好女兒的手筆。他瞇起眼睛，目光如刀般掃過璟瑟精心裝扮的容顏，最后落在她發(fā)間那支孝賢皇后留下的金鳳簪上。

"皇上，"高晞月忽然轉(zhuǎn)身，眼眸亮得驚人，"這舞蹈實在精妙，臣妾以為該重賞！"她說話時，發(fā)間的金鳳步搖輕輕晃動，映得她面若桃花。

弘歷一時看得怔住，竟忘了回應(yīng)。直到高晞月疑惑地偏頭，他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你們跳得不錯，連皇后都稱贊不已，都下去領(lǐng)賞吧！"說這話時，弘歷銳利的目光直刺向璟瑟。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如此明顯，連坐在遠處的嬪妃們都察覺到了，紛紛低下頭去。

璟瑟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fā)白。她原以為這出"美人計"能讓高晞月當眾失態(tài)，卻沒想到反倒成全了對方。更可恨的是，皇阿瑪竟連這點小事都要護著那個賤人！她仰頭飲盡杯中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胸中怒火。

宴席散后，弘歷獨自站在九州清晏外的回廊上。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意。他望著遠處璟瑟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投射在朱紅的宮墻上。

"皇上，"李玉小心翼翼地上前，捧著一件明黃色披風，"夜深露重，您..."

"朕知道。"弘歷擺手打斷他，目光仍望著遠方。曾幾何時，璟瑟變成了這般模樣？他想起那個會撲進他懷里撒嬌的小女孩，心頭泛起一陣鈍痛。

"皇上。"輕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高晞月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旁，手中捧著一盞醒酒茶。

兩人并肩而立，一時無話。遠處湖面上倒映著繁星，如同碎銀般閃爍。一陣風吹來，帶著荷花的清香。

"璟瑟她..."高晞月猶豫著開口，茶盞在她手中冒出裊裊熱氣，"還是個孩子。"

弘歷苦笑："孩子？她都當娘的人了。"

話雖如此，語氣卻軟了下來。他何嘗不明白，璟瑟再任性，終究是他的骨肉。

他接過茶盞，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高晞月的手背，觸到一片冰涼。"怎么不多穿些？"他皺眉，解下披風裹在她肩上。

高晞月輕輕握住弘歷的手："皇上若是擔心，不如明日召世子入宮？臣妾看那孩子乖巧，或許能緩和公主與額駙的關(guān)系。"她聲音很輕，卻字字懇切。

弘歷轉(zhuǎn)頭看她，月光下，高晞月的側(cè)臉瑩潤如玉，眼中盛滿真誠。這樣的女子，怎會有人忍心傷害？他嘆息著將她攬入懷中："你啊...總是這般心軟。"

高晞月靠在他胸前，聽著沉穩(wěn)的心跳聲，輕聲道："臣妾只是不想皇上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