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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終年不散的霧氣里飄著血雨，謝憐的素白道袍被浸透成緋色。他死死攥著剛從廢墟里挖出來的襁褓碎片，上面干涸的血跡被雨水暈開，在掌心蜿蜒成一條刺目的河。

"哥哥！"花城的聲音裹著陰火破空而來，銀蝶振翅掀起的氣流卷碎了方圓十丈的雨簾。紅衣鬼王落地時帶起一串火星，卻在看到謝憐手中之物時驟然僵住。

"三百年前東海戰(zhàn)場的尸堆里，我見過同樣的織金襁褓。"謝憐的聲音輕得像要散在風(fēng)里，指尖撫過布料邊緣焦黑的咒文痕跡，"方才銀蝶引我去看那具少女尸體，她腕骨上...有你的厄命刀痕。"

花城的指節(jié)發(fā)出瘆人的脆響。他們追著那道微弱的銀蝶殘影，在穿過七重結(jié)界時，謝憐忽然聞到一縷極淡的蓮香——五百年前他在蒼山巔種下的雪玉觀音，開花時就是這個味道。

地牢深處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

蜷縮在角落的少女猛地抬頭，空洞的雙眼映著結(jié)界破碎時的幽藍(lán)冷光。她脖頸間掛著的銀蝶墜子突然發(fā)燙，在鎖鏈上灼出青煙?；ǔ强吹侥前肫瑲埖乃查g，厄命刀竟脫手墜地，在青石磚上撞出驚心動魄的脆響。

"別看..."少女突然嘶聲尖叫，沾著血痂的手指胡亂去遮眼睛。她手腕上的咒枷隨著動作浮現(xiàn)，暗紅紋路如同活物般在蒼白皮膚下游走。謝憐這才發(fā)現(xiàn)她赤足上全是新舊交疊的傷口，有些已經(jīng)潰爛見骨。

花城單膝跪地的聲音驚得少女劇烈顫抖。當(dāng)他的指尖即將觸到少女發(fā)間時，一道血咒突然從她心口爆開，將三人同時震飛。謝憐在空中翻身接住撞向石柱的少女，后心重重磕在墻面，卻把她護得紋絲不動。

"別碰我！"少女在他懷里掙動得像只瀕死的鶴，枯瘦手指抓得謝憐脖頸血痕斑斑，"你們也會變成蝴蝶...會碎...會疼..."她突然僵住，鼻尖無意識地蹭過謝憐染血的衣襟，整個人開始劇烈發(fā)抖，"這個味道...夢里..."

地牢穹頂突然炸開驚雷，暴雨裹著血水傾瀉而下?；ǔ鞘种械你y蝶結(jié)界被劈得明滅不定，照出少女頸后一粒朱砂痣——與謝憐鎖骨上那枚，分毫不差。

花念被謝憐按在懷里的瞬間，耳畔突然炸開嬰兒的啼哭。五百年來反復(fù)出現(xiàn)的夢境具象成實體，她看到戴著黃金面具的神官用銀針穿透襁褓，血珠濺在青銅鼎的饕餮紋上，凝結(jié)成與此刻謝憐頸間一模一樣的血痕。

"松開！"少女突然爆發(fā)出不屬于這個虛弱軀體的力量，謝憐被她推得撞碎三根石柱?；ǔ撬惨平幼嬄涞纳碛?，卻在碰到妻子腰身的剎那，發(fā)現(xiàn)他后背插著半截森白骨刃——方才護著花念時撞碎的，竟是當(dāng)年白無相留下的鎮(zhèn)邪杵。

鬼市上空炸開萬千銀蝶，花念跌跌撞撞奔向地牢出口時，聽到身后傳來血肉撕裂的聲響。那個紅衣男人竟徒手拔出了穿透謝憐肩胛的骨刃，暗金血液順著指縫滴在她踩過的水洼里，浮起細(xì)小的彼岸花。

"三郎...別傷她..."謝憐咳著血抓住花城手腕，眼睜睜看著女兒在暴雨中摔進泥沼?；钣彝蟮闹浼贤蝗槐q，暗紅紋路順著脖頸爬上臉頰，在眉心聚成血蓮花印。她痛苦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摳進眼眶，指縫間滲出帶著銀粉的血。

花城瞳孔驟縮。這分明是仙樂滅國時，他在皇陵前刻下的護國咒反噬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