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如悶雷碾過青石板,士兵玄甲上的銀鱗在殘陽下泛著冷光。
“都給本王退下!”蕭崇暴喝震得屋檐瓦片輕顫,玄色披風獵獵作響。
他翻身下馬的瞬間,腰間玉佩撞擊出清越聲響,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百姓蒼白的臉:“北離律法有讓你們這么做嗎?”
“昔日的顧丞相多照顧大家,但你們現(xiàn)在,居然逼迫她的女兒?!?/p>
“你們有什么臉面?!?/p>
幾個鬧事者互相對視一眼,腳底像抹了油般往人群縫隙鉆。
……
焦灼的低語在人群中流轉(zhuǎn),二十幾雙眼睛慌亂地掃視彼此。當目光碰撞的瞬間,眾人不約而同地后退半步。
唯有抱著木牌的老嫗顫巍巍向前爬了兩步,牌位上“顧知月”的字跡被摩挲得發(fā)亮:“顧小姐,對不起,其實我們真正來此是替大家伙感謝您的?!?/p>
說完,百姓們齊刷刷重重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的悶響讓空氣都震顫起來。
“我并沒有做什么?”顧憶之有些不知所措。
老嫗渾濁的眼眸泛起淚光:“顧丞相在任時,樁樁件件都是百姓的活路。這些年我們念叨著他的好,卻連句當面感謝都尋不著機會。如今您是丞相的女兒,老身給您道聲謝,實在是應(yīng)當?shù)??!?/p>
顧憶之望著老嫗鬢角垂落的銀絲,恍惚間,記憶里缺失的輪廓竟有了溫度——她想象母親坐在鏡前,烏發(fā)如瀑垂落膝頭,或許會像話本里寫的那樣,將女兒摟在懷里,對鏡梳理碎發(fā)。
顧憶之垂眸掩住泛紅的眼眶,快步走上前,指尖顫抖著扶住老人的,“老人家快請起...娘親若泉下有知,定會說這都是分內(nèi)之事?!?/p>
……
蕭崇盯著聚集的百姓,輕聲吩咐:“勞煩諸位,請百姓們先散了吧?!痹捯袈湎?,身旁的士兵們即刻會意,步伐輕緩地散開。
有人扶著老嫗,有人彎腰拉著孩童,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驚擾了這片喧鬧。
不多時,人群漸漸散去,只留下零星的腳步聲和幾句輕聲的叮囑,消散在暮色里。
……
顧府——
“憶之?”
“白王殿下。”說著,顧憶之就要行禮。
蕭崇抬手拒絕,語氣溫柔:“若你不介意,可以喚我一聲二哥?!?/p>
“這……”顧憶之猶豫。
蕭崇眼尾含笑,指尖叩著案幾發(fā)出輕響,語帶三分戲謔:“話說回來,你若真與楚河成雙入對——”
話音拖得悠長,忽然傾身向前,壓低嗓音似笑非笑,“改口喚我一聲二哥,也不無不妥。”
蕭崇話音落下,顧憶之耳尖瞬間騰起薄紅,像是被火燎過的玉脂。
她猛地偏過臉,烏發(fā)如瀑垂落,堪堪遮住發(fā)燙的側(cè)臉,聲線裹著惱意悶在喉嚨里:
“白王殿下若真有這份閑心,倒不如早早相看個姑娘家,日后與夫人舉案齊眉——何必在這拿人打趣!”尾音發(fā)顫,分明是被戳中隱秘心事的慌亂。
蕭崇垂眸輕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淡薄的陰影,神色間盡是自嘲。
作者謝謝澄亦玉和漫修雅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