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殿的門緩緩?fù)崎_。
蕭楚河踏入太安殿,轉(zhuǎn)頭望向明德帝的病榻。華錦頭趴在床邊,藥箱散落在她的身邊,已經(jīng)沉沉睡去了。
顧憶之心頭一沉,如今的明德帝比之第一次見面更為遲暮了。
“過來。”
明德帝朝兩人招了招手。
明德帝眼神欣慰的看著顧憶之,聲音和緩:“真是個好孩子啊。”
“像你娘親。”
隨即又轉(zhuǎn)頭看向蕭楚河,目光如炬,一掃此前的頹唐,竟有些容光煥發(fā)的感覺。
但卻沒有任何欣喜之意,只能想到一種形容——
回光返照……
蕭楚河心里升出一股悲涼,昔日離開天啟城時的種種畫面,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
這么多年來,對明德帝的憤懣,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心底。
盡管這次回到天啟城后,知曉了當(dāng)年明德帝的無奈,可他心中的那股憤懣卻依舊難以釋懷。
如今,聽聞明德帝即將離世的消息,那股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再也無法抑制。
他微微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似是在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波瀾。
“父皇。”蕭楚河喚了一聲,跪拜在了地上。
“陛下?!鳖檻浿簿o跟著跪拜。
明德帝笑了笑,從病榻上起身,走了下來,他扶起了蕭楚河和顧憶之,緩緩道:“孤快死了?!?/p>
……
明德帝站在那里,臉上依然是釋然的笑意,“小神醫(yī)剛才和孤說,孤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活下去,能至少保三年壽命,但是此生無法再下病榻。一個是能夠重新?lián)碛幸粋€正常人的生活,但或許只有三日。你們猜,孤選了哪一個?”
“父皇。”蕭楚河輕輕喚了一聲,打斷了明德帝的話。
明德帝笑道:“你想當(dāng)皇帝嗎?”
蕭楚河沒有回答。
“當(dāng)年,先皇這樣問孤,孤是這般回答的,皇帝乃天選,不由人選,想不想沒有意義,只看那一刻,有沒有做好準(zhǔn)備負(fù)擔(dān)這天下?!泵鞯碌坜D(zhuǎn)身抬頭,望向門外,“可是孤的皇位并不是天選的,而是搶來的,可你是真正的天選,據(jù)說天斬之劍都現(xiàn)身了。這個東西你拿去吧?!泵鞯碌蹚男渲刑统隽艘患挛?,丟給了蕭楚河。
蕭楚河接過,微微一愣。
龍封卷軸!
“憶之,這一份留給你?!泵鞯碌塾痔统隽肆硪环菔ブ歼f給了顧憶之,“這一份,隨你什么時候想看。”
蕭楚河忽然說道:“可我還沒有回答?!?/p>
明德帝長袖一揮:“孤還沒有死,還是天下的帝王,做任何決定都不需要聽到回答?!?/p>
蕭楚河看著手里的卷軸:“如果我不滿意上面的名字,我會撕了它?!?/p>
“那會天下亂,你不想見天下亂,孤也不想。”明德帝踱步走到了門邊,望著那漫天飛雪,想起了那個雪夜,他跪在地上攔住那個要離去的太醫(yī)。
更想起了……
“這么多皇子中,我一眼就看中了你?!?/p>
“蕭若璟,你就是天生的帝王,天不選你,我選你?!?/p>
明德帝伸手去接那雪花,輕聲道:“孤很想念你。”
他瞇起眼望著廊外下落的雪花,忽然抬腳跨過鎏金門檻:“楚河,陪孤走走。”
霜雪落在他發(fā)間,將幾縷銀絲染得愈發(fā)蒼白。
明德帝忽而轉(zhuǎn)頭看向殿內(nèi)的顧憶之,渾濁的眼珠泛起水光:“去朝陽殿吧,那里藏著你母親所有的東西?!?/p>
話音未落,蘭月侯已將一柄玄色油傘遞過來,傘骨上的纏枝蓮紋還凝著昨夜的雪水:"陛下當(dāng)心風(fēng)寒。”
蕭楚河接過傘時,朝顧憶之示意待會宮門口匯合。
見兩人離去,顧憶之好奇的展開卷軸,待看清上面寫的什么后。
顧憶之的手指微微發(fā)顫,圣旨上朱紅的"皇后"二字刺入眼底,少女猛然抬頭,卻只看到雪幕中兩道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
……
“知月你說,若是有人不愿意順我的意怎么辦?!?/p>
“陛下是帝王,一道旨意既下,誰能反抗?!?/p>
……
“知月,孤學(xué)的很不錯,從前一道旨意讓你入后宮,可惜……,但憶之和楚河不同,知月,你說他們會有好結(jié)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