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老太監(jiān)渾濁的眼珠蒙著層白翳,卻精準(zhǔn)地朝她方向轉(zhuǎn)頭,"這...咳咳...不對啊...”
韋小玉只嚇得魂飛天外,邊后退邊含含糊糊的接話道:“沒……沒什么不對啊……”
這老太監(jiān)伸手便箍住了她左腕,如一道鐵鎖捆住動彈不得,奇痛入骨,韋小玉小臉緊皺,不敢再有動作。
"天怎么這樣黑!"海大富突然嘶吼,指甲深深掐進(jìn)韋小玉腕間,"快...快點燈!"又聽老太監(jiān)顫聲道:“天怎么這么黑!這樣烏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快……快點上蠟燭!”
韋小玉疼得眼淚直流,卻在這聲慘叫中靈光乍現(xiàn)?!斑@是……莫非他眼睛瞎了?!”
韋小玉想到此處,眼睛猛睜,五官也舒展開來,忙向懋十八急打手勢,叫她快逃,自己先在這兒設(shè)法穩(wěn)住海老公。
倒不是韋小玉仁義,而是她粗粗想來,現(xiàn)在就算是跟懋姐姐一起跑出去,那病老鬼等一下追上來就是要她倆的命,倒不如先拖住那病老鬼,懋姐姐找了幫手從長計議。
懋十八知她意思,兩手一拜向她回應(yīng),心想“這孩子鬼精靈,輕巧柔軟,要脫身不難,倘若跟我在一起,追兵殺來反而牽連了她?!碑?dāng)下悄悄爬了出去。
小玉此時也故意踢翻腳邊銅盆,趁著咣當(dāng)巨響掩飾懋十八的逃離,同時捏著嗓子學(xué)那小太監(jiān)的憨笨腔調(diào):"公、公公別急,燭臺打翻了..."
剛剛她聽那太監(jiān)小桂子稱這老太監(jiān)為海公公,便照貓畫虎佯裝小桂子,所幸她女兒家聲線不粗,裝作小太監(jiān)倒是相得益彰。
老太監(jiān)的手勁稍松,灰白眉毛下的眼窩滲出黑血。韋小玉這才發(fā)現(xiàn),他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已褪成死灰色,脖頸血管卻詭異地鼓動著,像有活物在皮下爬行。
老太監(jiān)呻吟一陣輕一陣響,似是痛得全身發(fā)軟,手上卻遲遲不放開韋小玉的手腕。
韋小玉也不敢走開,生怕他發(fā)覺小桂子已死,卻也不敢提起匕首偷襲這人。她知道這老人武功厲害,如今眼睛瞎了更是耳朵靈敏,若是聽到近處刀刃聲一掌打來,自己非腦漿迸裂折損在此不可。
不知過了多久,老太監(jiān)喘聲減弱,終癱在地上,止住咳嗽,嘆息數(shù)聲,才道:“怪我,我明知這藥不能多吃,只是咳嗽實在……實在……唉,日積月累下來,毒性太重,終于……終于還是眼睛出了毛病?!?/p>
話鋒一轉(zhuǎn),“唔,公公我現(xiàn)下……眼睛不好了,身邊就只有你一人照顧我,你會不會離開了公公去?”
老太監(jiān)聲音陰柔,韋小玉卻聽出一絲寒意,忙道:“我……我是當(dāng)然不會了。”
海老公微一沉吟,道:“那小孩怎么也沒聲了,你剛剛是不是把那小孩給殺了?唉,殺了人就是麻煩許多,你去將我的藥箱拿來?!?/p>
韋小玉忙去翻找,她嘴皮伶俐,眼神也不錯,雖然一時找不見這海公公所要的化尸水,但邊問邊翻,手快嘴快間也大致弄清了藥水和用法。
她強忍惡心除下小桂子的衣帽鞋子換在自己身上,又把尸首盡數(shù)化去,嘶嘶作響后地上便只剩下一灘黃水了。
此時此刻,房間彼端,海大富嗓子沙啞,低聲沉吟著什么,聲音微不可聞。
"乖孩子..."海大富突然陰森森地笑了,"從今往后...你就是咱家的小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