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曉站在舞蹈教室的中央，汗水順著她的脖頸滑落，浸濕了緊身的黑色練功服。鏡子里的女孩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眼神銳利如刀，與柔軟的身體線條形成奇妙的對比。她剛剛完成了一組高難度的旋轉，呼吸還未平復，就聽見教室門被推開的聲音。

"請問這里是現(xiàn)代舞高級班嗎？"

聲音清亮得像山澗的溪水。寧曉轉身，看見一個穿著淡藍色舞蹈服的女孩站在門口，陽光從她身后照進來，給她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女孩有著小巧的瓜子臉和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嘴角自然上揚，仿佛天生帶著笑意。

"是這里。"寧曉簡短地回答，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你是新來的？"

"嗯，我叫蘇雨晴，剛從南方舞蹈學院轉學過來。"女孩輕盈地走進教室，像一片羽毛飄落在地，"你是寧曉吧？我看過你在青年舞蹈節(jié)的表演，太震撼了。"

寧曉挑了挑眉，沒想到對方認識自己。她正想回應，舞蹈老師林教授走了進來，身后跟著班上其他同學。

"同學們，這是我們的新成員蘇雨晴。"林教授拍了拍手，"雨晴在南方舞蹈學院時就獲得過'荷花杯'少年組金獎，希望大家多多交流。"

寧曉注意到幾個女生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眼神里混雜著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在這個競爭激烈的舞蹈班里，每個新面孔都意味著多一個對手。

課程開始后，寧曉習慣性地站在第一排中央位置，那是她長期以來的"領地"。但今天，蘇雨晴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她旁邊。寧曉用余光打量這個新同學——她的動作干凈利落，每個延伸都恰到好處，柔韌度更是驚人。當林教授示范一個高難度托舉動作時，寧曉和蘇雨晴被分到了一組。

"我可以托舉你。"寧曉說，她比蘇雨晴高出半個頭。

蘇雨晴卻搖搖頭："試試我托舉你？"

寧曉愣了一下，但挑戰(zhàn)的眼神讓她無法拒絕。令所有人驚訝的是，蘇雨晴纖細的手臂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輕松將寧曉托起，完成了一個完美的空中一字馬。落地時，寧曉感到一陣莫名的電流從兩人接觸的皮膚傳來。

"你很強。"寧曉低聲說。

蘇雨晴只是微笑，眼睛彎成月牙："你也是。"

下課后，寧曉習慣性地留下加練。令她意外的是，蘇雨晴也沒有離開。兩人各自占據教室一端，音樂卻奇妙地同時響起——是同一首鋼琴曲《夢中的婚禮》。

"你也喜歡這首？"蘇雨晴問。

寧曉點頭："它很適合即興。"

"要一起嗎？"

沒有預先編排，沒有商量動作，兩人卻像合作多年的搭檔一般開始了舞蹈。寧曉的力量與蘇雨晴的柔美完美融合，旋轉、托舉、落地，每一個動作都行云流水。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寧曉單膝跪地，蘇雨晴向后仰倒在她臂彎中，兩人呼吸交融，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這太神奇了。"蘇雨晴輕聲說，臉頰因運動泛起紅暈，"我從沒和別人這樣跳過。"

寧曉感到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不知是因為舞蹈還是別的什么。她扶蘇雨晴站起來，突然注意到對方手腕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痕。

蘇雨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迅速拉下袖子："小時候的意外。"

寧曉沒有追問，但那一刻，她感覺看到了這個陽光女孩背后的一絲陰影。

接下來的幾周，寧曉和蘇雨晴成了形影不離的伙伴。她們一起吃食堂難以下咽的健康餐，在周末探索城市隱藏的咖啡館，甚至在雨天共撐一把傘跑過校園。寧曉發(fā)現(xiàn)蘇雨晴會在深夜發(fā)來舞蹈視頻的鏈接，而自己則會在清晨五點收到對方"早安，今天也要加油"的信息。

然而，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涌動。

"全國青年舞蹈大賽的通知下來了。"一天課后，林教授宣布，"我們學校有兩個參賽名額，領舞將由選拔賽決定。"

教室里瞬間沸騰。這個比賽是通往國家舞蹈團的捷徑，去年的冠軍直接簽約了東方歌舞團。寧曉偷瞄蘇雨晴，發(fā)現(xiàn)對方也正看著自己，兩人眼神交匯又迅速分開。

那天晚上，寧曉輾轉難眠。凌晨兩點，她悄悄來到舞蹈教室，卻發(fā)現(xiàn)燈已經亮了。推開門，蘇雨晴正在練習比賽規(guī)定的自選動作，每一個跳躍都像要觸摸天花板，每一次旋轉都精準得如同機械。寧曉站在門口，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在胸口膨脹——那是嫉妒，赤裸而丑陋。

她轉身離開，卻在走廊撞倒了置物架，響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寧曉？"蘇雨晴追了出來。

寧曉沒有回頭，加快腳步，卻被蘇雨晴拉住了手腕。

"你在躲我。"蘇雨晴說，不是疑問句。

月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了兩人之間的地板。寧曉突然感到一陣委屈涌上心頭："我們需要這樣嗎？假裝還是朋友，然后在選拔賽上拼個你死我活？"

蘇雨晴松開手，沉默了片刻："我沒在假裝。"

"但你一定會贏。"寧曉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你比我優(yōu)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那又怎樣？"蘇雨晴的聲音突然提高，"比賽只是一場比賽，我們是我們！"

寧曉愣住了。蘇雨晴的眼睛里閃著淚光，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總是微笑的女孩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對不起。"寧曉低聲說，"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失去舞蹈...也怕失去你。"

蘇雨晴伸手擦去寧曉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傻瓜，舞蹈不是非此即彼的。我們可以一起變得更好。"

寧曉想起她們第一次即興共舞的默契，想起蘇雨晴總在她水杯旁放的潤喉糖，想起那些無人知曉的深夜鼓勵短信。她突然明白，這份情誼早已超越了普通友誼，卻又難以定義。

"選拔賽..."寧曉深吸一口氣，"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還是我們，好嗎？"

蘇雨晴笑了，這次的笑容直達眼底："當然。不過現(xiàn)在，要不要一起練習？我有個雙人舞的創(chuàng)意..."

凌晨四點的舞蹈教室，兩個身影在鏡中交織，時而如烈火般激烈，時而如流水般纏綿。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時，她們精疲力竭地躺在地板上，手卻緊緊握在一起。

"去看日出嗎？"蘇雨晴問。

寧曉點頭。她們爬上學校天臺，看著太陽從城市邊緣緩緩升起，將一切都染成金色。

"無論發(fā)生什么，"寧曉說，"這一刻是完美的。"

蘇雨晴靠在她肩上："每一刻和你一起都是。"

她們知道，前方的路不會平坦。比賽的壓力、外界的眼光、內心的掙扎，都將考驗這段剛剛萌芽的情感。但此刻，在這晨光中，她們選擇相信——有些羈絆，比舞蹈更持久，比比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