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數(shù)點滴,藥液在軟管里折射出細碎虹光。張澤禹蹲在窗臺外敲玻璃,手里舉著包糖炒栗子。十一月寒風掀開他校服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貼著的退燒貼。
張澤禹物理競賽提前了。
張澤禹下周要去北京。
他隔著玻璃哈出白霧,指尖在霜花上畫出行星軌跡。
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滴答,我扯掉血氧夾,在玻璃上描摹他畫的天鵝座。醫(yī)用膠布撕扯皮膚發(fā)出細響,他忽然抓住我懸空的手腕,掌心溫度穿透冰冷玻璃。
張澤禹等我回來。
張澤禹給你帶什剎海的星光。
他額頭抵著窗欞,睫毛在玻璃上投下顫動的陰影。
那夜監(jiān)護儀報警聲格外刺耳。我蜷縮在床角吞服普羅帕酮,藥片刮過食道的灼痛中,素描本里飄出張澤禹塞進來的字條:「潮汐鎖定是指天體永遠以同一面朝向引力源,就像我現(xiàn)在只想看著你」
十二月輸液架掛滿玻璃許愿瓶,每個瓶子里都裝著不同顏色的星沙。張澤禹每天從北京寄來一張拍立得:國家天文臺穹頂?shù)姆e雪,沾著糖葫蘆碎屑的相對論筆記,798藝術(shù)區(qū)用廢零件拼的脈沖星模型。
平安夜那晚視頻通話突然中斷。我握著發(fā)燙的手機縮進被窩,凌晨三點收到他穿著病號服的自拍——急性肺炎住院,手背上的留置針和我的一模一樣。
張澤禹現(xiàn)在我們是共軛病友了。
張澤禹陳簡同學(xué),要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哦,我偷走的體溫記得還給我。
他鼻尖貼著鏡頭,眼底泛著高熱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