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視線頓了頓,隨即垂落,不再看桌上任何東西。
片刻,她眼角余光掃到一個侍女,正低聲向侍首告罪,然后悄然從巨大的鑾金柱后繞了出去。
沒多久,另一個“侍女”匆匆補位。
林晚心下了然,面上卻波瀾不驚,只冷冷瞥了一眼。
果然是她,蘇青云。
是了,這就是女主光環(huán)。無論計劃多么離譜,總有“好運”鋪路,一路暢通無阻。
在這種堪稱錦鯉的氣運,旁人費盡心機的籌謀、拼死拼活的努力,都顯得像個笑話。
不對。
運氣這玩意兒,虛無縹緲。
能輕易給你,就能隨便拿走。
林晚只信概率。
比如,蘇青云此刻刺殺木九淵的成功概率。
零。
她冷眼旁觀,看著蘇青云低著頭,一步步走向木九淵。
偽裝奉酒的姿態(tài)只維持了一瞬。
托盤被猛地掀開,寒光一閃,盤底的匕首直奔木九淵心口!
變故突生,楚軒也只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當看清行刺者是蘇青云那張臉時,一股駭人的銳氣從楚軒身上炸開!甚至引得殿梁上懸掛的金器都嗡嗡作響。
林晚此時也顧不上儀態(tài)了,她索性偏過頭,饒有興致地盯著木九淵,一副看戲的表情。
原劇情里,木九淵就是在這時候,對不怕死沖上來的女主另眼相看,然后放過她?一個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反派頭子。將來,會跟楚軒搶女人,最后還戀愛腦上頭,為女主擋刀而死…
“噗?!睒O輕的嗤笑聲逸出。
木九淵卻聽見了。
他沒去看那把刺向自己的匕首,反而眉梢微揚,對著林晚的方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那柄在蘇青云手中微微發(fā)顫的匕首,終于觸及了他的白袍。
然后,停住。
分毫不得寸進。
凡鐵俗刃,如何傷得了木九淵這般人物。
蘇青云不死心,又連刺幾下,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穿透,她手腕一轉(zhuǎn),匕首改向,扎向木九淵的面門!
木九淵輕描淡寫地抬手,精準抓住她的手腕,隨意一甩。
蘇青云整個人被拋飛出去,狼狽地摔在大殿中央。
匕首“鐺啷”一聲掉落在地,聲音清脆刺耳。
木九淵不緊不慢地取出一塊潔白的綢布,仔仔細細擦拭著剛才碰過蘇青云的那只手,語帶笑意,聲音卻不高不低,恰好讓在場的人都能聽清:
“蒼玄王,想用美人計麻煩拿出點誠意,這個實在是入不了本王的眼。”
楚軒的臉瞬間綠了,氣得渾身發(fā)抖。
“這個贗品,本王就幫你殺掉咯?!痹捯袈湎?,他閑適地反手,從身后抽出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
林晚饒有興致地托住腮。
她知道,這大殿之上,無人能阻木九淵。
原書中,他便是如此拔劍,當著楚軒的面,斬了路遙。
蘇青云此刻狼狽至極,跌在木九淵的桌案前。裙擺翻卷,胸前衣襟松散,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蘇青云猛地扭頭,沖著楚軒嘶聲喊道:“木九淵喪盡天良,濫殺無辜,天理難容!”“楚軒,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這樣一個惡魔在你面前,你竟還能與他同席飲宴,談笑風生?!” “你若尚存一絲血性,今日便殺了他!為那些屈死在他劍下的冤魂報仇!” 聲音凄厲,回蕩在殿中。 楚軒被她這番話震得不輕,嘴唇翕動了幾下。 林晚支著下巴,心想:不愧是女主,當眾打木九淵的臉,真勇啊!
木九淵聞言,一只腳已然踩上了桌案。他喉間逸出低沉的笑聲,手中那柄長過半人的劍,緩緩揚起。殿內(nèi)氣氛凝滯,殺機四溢。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瞬間!木九淵身后,一道身影疾速躥出,直直跪在了蘇青云身前。那人猛地抬頭,嘶聲喊道:“主君!劍下留人!”
林晚眉梢輕輕一挑。金手指,來得可真是時候。那人伏在地上,聲音微微發(fā)顫:“主君,她、她曾救過屬下的性命!是屬下的救命恩人??!”林晚定睛細看,跪地求情的男子,相貌平平無奇,是那種扔進人堆里就找不著的類型。
倒也合理。原劇情里,蘇青云圣母心發(fā)作的橋段可不少,救下木九淵身邊某個不起眼卻重要的小卒,順理成章。想來此人在木九淵身邊有些分量,否則此刻哪有開口的余地。木九淵再如何乖戾變態(tài),對自己人用熟了,多少也會給幾分薄面。果然,木九淵瞇起那雙狹長的鳳眼,踩在桌案上的腳,慢慢收了回去。長劍“鏘”一聲歸入鞘中。他語氣透著幾分不耐與被打擾的煩躁:“嗯?!币粋€字,聽不出喜怒,卻讓殿內(nèi)眾人懸著的心,稍稍回落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