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林晚腦子‘轟’地一聲炸開,熱血全沖上了頭頂,太陽穴突突地跳。
要阻止木九淵這個瘋子,眼下只有這一個法子。
她清楚木九淵的本事。
一頭受了傷、被逼到絕境的兇獸,反撲起來才最駭人。
真要打起來,這片荒原必將血流成河,慘烈程度絕不亞于長城那一戰(zhàn)。
明明只是為了穩(wěn)住他的權(quán)宜之計,可話一出口,她的心跳卻擂鼓般失控,一下一下,撞得胸口又悶又痛。
她竟然……在期待。
期待聽到那個“好”字,從他嘴里吐出來,帶著他慣有的、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
玉簡那頭,是萬馬奔騰的雷鳴,是割裂夜空的風(fēng)嘯。
可傳到林晚耳中,卻是一片死寂。
她攥緊雙手,指節(jié)繃得發(fā)白,凝神屏息地聽著。
直到玉簡的光芒徹底黯淡,‘咔嚓’一聲,在她掌心碎裂。
他沒有回答。
他是不是…沒聽到?
這個念頭閃過,她渾身一僵,下一瞬,猛地掀開車簾,從疾馳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她剛站穩(wěn),不遠處的小山丘上,一排黑影齊刷刷地冒了出來。
是鐵騎!
月光傾瀉,照亮了他們身上的黑鐵戰(zhàn)甲,森然的寒光連成一片,殺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
唯獨為首那人,是個異類。
他沒穿甲胄,只一襲寬大的白袍,墨發(fā)未干,在夜風(fēng)里肆意飛揚。
他單手提著刀,姿態(tài)狂傲至極。
哪怕隔著這么遠,哪怕看不清面容,普天之下,也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
是木九淵。
他來了。
鐵騎黑壓壓地布滿山頭,月光下,黑鐵戰(zhàn)甲反射出連綿的死光。
那股冰冷的殺意,幾乎要將空氣凍結(jié)。
山丘居高臨下,只要一個俯沖,那些幻獸的速度將快到極致……
林晚的腦海里,那柄泛著青光的大黑刀已經(jīng)揮下,輕易地剖開血肉,斬斷骨頭,血霧噴濺。
“王女!”香姨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臂,聲音都在抖,“快退后,太危險了!”
荒蔭與大王女臉色鐵青,手已按在兵刃上,死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山丘上那頭為首的幻獸,毫無征兆地人立而起,發(fā)出一聲咆哮!
下一瞬,它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帶著身后鐵騎,干脆利落地撤下山丘。
那襲白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單手控韁,背影決絕。
隔得那么遠,林晚卻看得分明,他一次都未曾回頭。
他洗過澡。
若是香姨沒把她帶走,此刻的她,應(yīng)該正在他的床榻上……
一股熱氣沖上臉頰,林晚甩了甩頭,強行把那些畫面從腦子里摁下去。
“咦?”大王女那雙與林晚別無二致的眉毛擰成了疙瘩,“木瘋子這輩子就沒怕過誰,居然撤了?”
她扭頭,滿臉不可思議。
“小妹,你跟他說了什么?”
林晚臉頰發(fā)燙,嘴上卻硬撐著。
“沒什么,就是跟他分析了一下利弊?!?/p>
那句話,她一個字都不敢再提。
他想娶她嗎?
他分明聽見了。
可他沒有答應(yīng)。
此處是荒、歸墟的交界。
這一仗打不起來,也就沒了停留的必要。
只是,他最后的沉默,還有那干脆利落的轉(zhuǎn)身,已經(jīng)給了她最明確的答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