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喧囂隨著人群的散去漸漸沉寂下來,唯有微風(fēng)輕輕拂過,卷起地上的些許塵土。
呂雉率先打破這份寧靜,緩緩走上前。她抬手,從袖中掏出一塊素面的帕子,遞向仍坐在地上的韓信。
潔白的帕子悠悠地落在少年低垂的眼前,成功吸引了韓信的注意。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與不解。
呂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輕聲說道:“擦擦吧?!蹦锹曇羧缤喝绽锏奈L(fēng),輕柔而舒緩。
韓信的手微微顫抖,猶豫了片刻后,才緩緩伸出手接過帕子,低聲道了句:“多謝。”話語落下,他便又迅速低下了頭,發(fā)絲垂落,遮擋住了他的神情。
實際上,他不太敢與面前這位面容姣好、氣質(zhì)溫婉的女子對視。
原本被眾人看笑話時,他覺得不過是小事一樁,可當(dāng)對上呂雉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瞳時,即便他平日里臉皮再厚,此刻臉頰竟也微微發(fā)燙。
這時,呂釋之帶著呂媭也走了過來。
呂釋之的目光在韓信身上停留片刻,又轉(zhuǎn)向呂雉,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一言不發(fā)。
在他看來,一個堂堂正正、四肢健全的男兒,竟這般沒有骨氣,實在難以讓他心生好感。
只是他這個妹妹向來有自己的主見,深思熟慮之后,他選擇沉默,同時順手將想要開口的呂媭也控制住,不讓她出聲。
“你多大了?”呂雉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幾分關(guān)切。說話間,她又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纖細的手指探入其中,拿出幾塊色澤誘人的點心放在手心。
這本是她疼愛妹妹,特意為呂媭準(zhǔn)備的,此刻卻便宜了韓信。
呂媭一見到這些點心,頓時就不樂意了,心中委屈地想著:什么,阿姊給我準(zhǔn)備的點心怎么能給旁人呢?
她眨了眨眼睛,嬌聲說道:“阿姊,這點心還是給我吧,想來這位阿兄不會與我計較?!?/p>
她心里打著小算盤,想著自己年紀(jì)小,總能占些優(yōu)勢。
畢竟,韓信此時看起來個頭不小,實在不像是個十歲的小少年。
“十歲了?!表n信似乎沒有聽到呂媭的話,徑直回答了呂雉先前的問題。
呂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十歲的少年竟如此壯實?
可瞧他的穿著打扮和神態(tài)氣質(zhì),又實在不像是能被好好養(yǎng)育的樣子。
不過,她沒有多問,只是將手中的點心又向前遞了遞。
韓信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肚子卻不爭氣,唱起了空城計。
仿佛在大聲抗議,那聲音清晰可聞。
呂媭一下子就笑出了聲,那笑聲清脆響亮,絲毫沒有顧及韓信的窘迫,頗有種“不顧韓信死活”的意味。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她笑得前仰后合,雙手捂著肚子,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春日盛開的花朵。
韓信完全無視了呂媭的笑聲,饑餓瞬間戰(zhàn)勝了所有的矜持。
他快速伸出手,一把抓過呂雉手上的糕點,動作急切而慌亂,三兩下便將點心塞進了嘴里,大口咀嚼起來,狼吞虎咽。
“閨女啊!這小子可不興幫,小心他賴上你??!”旁邊路過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婦人,看到呂雉的舉動,不禁停下腳步,熱心地提醒道。
“是啊,就城東頭浣衣老媼可不就是這樣?!绷硪晃皇莞邆€的婦人附和道。
“我也聽說了,就舍了一頓飯,倒是被訛了一年?!?/p>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多時,原先散開的人群又聚攏過來一群女人,站在一旁對著韓信指指點點,數(shù)落個不停。
呂雉仿若未聞,神色平靜,見韓信將糕點吃完,便輕輕轉(zhuǎn)身,帶著兄長和妹妹轉(zhuǎn)身離開。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
而韓信望著呂雉離去的背影,久久佇立。他緩緩攥緊手中的帕子,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垂下的眼眸中晦暗不明,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緊攥的帕子,似乎預(yù)示著這份偶然得來的善意,將在他心中種下一顆不一樣的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