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喬家女后,魏邵在帳中枯坐至深夜。
睡意襲來時,夢境愈發(fā)清晰:他穿著龍袍,喬家女站在丹陛之下接受冊封,百官山呼萬歲。他聽見自己說:“往后魏國的山河,與你共享?!?
“不 ——!”?
他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中衣。帳外的梆子敲了三下,月色從窗縫鉆進來,照亮他眼中的驚懼。那些被強行塞進腦海的情感正在消退,像是掙脫了無形的枷鎖,胸中翻涌的只剩下對喬家的恨意,以及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清明。?
“來人!” 他揚聲喊道,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魏渠應(yīng)聲而入:“主君有何吩咐?”?
“備馬,” 魏邵站起身,玄色常服被夜風掀起一角,“即刻將喬家女送回康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再踏足魏地半步?!?
“主君?” 魏渠愣住了,“喬小姐帶來的修渠之策……”倒是身側(cè)的魏梟明顯松了口氣。
“不必管!” 魏邵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渠可以晚些修,仇不能不報。喬家人,不配留在我軍中?!?
軍師聞訊趕來時,正撞見魏梁牽著馬準備送喬家女離開。
他掀簾進帳,見魏邵正將一幅喬家獻上的地形圖狠狠拍在案上,眸中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
“主君三思!” 軍師急聲道,“喬家在康郡根基深厚,若能聯(lián)姻,對我軍拿下盤邑大有裨益。修渠一事更是關(guān)乎民生,錯過喬小姐這個契機……”?
“契機?” 魏邵冷笑一聲,指尖戳著地圖上的喬家標記,“我魏邵要的是踏平康郡,不是與仇人共飲一杯酒!”?
他想起夢中自己對喬家女的縱容,想起那些模糊卻刺眼的溫情,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败妿熆芍?,方才我竟夢見自己要立她為后?”
他聲音低沉,帶著后怕,“這等被蠱惑的荒唐事,絕不能再發(fā)生?!?
軍師看著他眼中從未有過的決絕,忽然明白了什么。
主君方才的失態(tài),或許并非無故。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卻被魏邵揮手制止。?
“不必多言,” 魏邵的目光重新落回輿圖,那里標注著辛都的防線,“傳令下去,三日后兵發(fā)辛都。喬家的賬,等我回來再算?!?
喬家女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魏邵站在帳口,望著那遠去的方向,長長地舒了口氣。
風里的江南氣息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硝煙味,這才是屬于他的味道。?
他摸了摸腰間,此刻指尖傳來的溫度,比任何虛幻的夢境都要真實。?
原來那些不受控制的溫柔,本就不屬于他。
真正該放在心上的人,從來都不是仇人之女。
魏邵從紛繁的思緒中抽離,看著母親和朱夫人遠去的背影,只覺此心歸處是吾鄉(xiāng).
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跟上前面的兩人,他想,比起喬女,父親更愿意他和表妹在一起。
祖母從前當真是魔怔了,說不準也和他一樣,是被什么東西遮了心神,擋了心智,才會如此糊涂的和仇人之女定下婚約。
至于如今的喬室便更好解決了,喬圭死了,他那大兒子可不是個成器的,就是。。。
魏邵想到那綠眼的男子,微微瞇起了眼睛——他倒是個人物。
喬女離了漁郡,定然不會乖乖回去,那么,喬家的綠眼馬奴所占據(jù)的博崖便是最好的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