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處的風卷著沙塵,拍在鄭楚玉緋紅的裙角上。
她剛翻身上馬,就見魏嚴一襲月白錦袍立在吊橋邊,身后跟著幾個精干的隨從。
“表兄這是要去哪?”鄭楚玉勒住韁繩,心頭莫名一緊。
魏嚴轉(zhuǎn)過身,手里把玩著那枚玉佩,笑容依舊散漫,眼底卻藏著幾分復雜:“回邊州?!?/p>
“邊州?”鄭楚玉的聲音陡然拔高,指尖攥得韁繩咯吱作響,“男君正在博崖浴血奮戰(zhàn),你卻在此時回邊州?魏嚴,你怎能在這個時候背叛他!”
“你讓、”
鄭楚玉聲音艱澀。
魏嚴卻不急不惱,反而向前兩步,湊近她的馬前,聲音壓得極低,像怕被風卷走:“表妹,你以為我回邊州是為了什么?”
“難不成還是為了魏家?”鄭楚玉冷笑,眼眶卻有些發(fā)熱,“蘇娥皇已死,邊州亂成一鍋粥,你這時候回去,分明是想趁機分一杯羹!”
“分羹?”魏嚴低笑出聲,指尖輕輕敲了敲玉佩,“邊州那塊地,是陳翔的根基,也是蘇娥皇的巢穴。如今陳家內(nèi)亂,我若不回去攪一攪,怎對得起表弟這些年的謀劃?”
他抬眼看向鄭楚玉,目光忽然銳利如刀:“我謀邊州,表弟謀我即可?!?/p>
話音落,他翻身上馬,韁繩一揚,竟不回頭,只留下一句“替我照顧好外祖母”,便帶著隨從疾馳而去,馬蹄揚起的沙塵迷了鄭楚玉的眼。
“我謀邊州,表弟謀我即可……”
鄭楚玉喃喃重復著這句話,心頭猛地一顫。
魏嚴要的從不是背叛,而是以自身為餌,去攪亂邊州的渾水,替魏邵牽制陳家的勢力!
他知道魏邵此時無暇分身,便主動扛起這攤子事。
鄭楚玉望著魏嚴遠去的方向,喉嚨里像堵了團棉絮,又酸又澀。
她勒轉(zhuǎn)馬頭,對著身后的親兵揚聲道:“去博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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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的營帳彌漫著濃重的藥味,鄭楚玉掀簾而入時,魏邵正躺在榻上,臉色白得像紙,唇瓣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軍醫(yī)正用帕子蘸著烈酒,一遍遍擦拭他裸露的胸膛,那里的箭傷周圍已泛起青黑,觸目驚心。 “女君?!?/p>
軍師迎上來,聲音沙啞,“主君高熱不退,軍醫(yī)說……”
“我知道?!编嵆翊驍嗨抗饴湓谖荷劬o蹙的眉頭上,指尖微微發(fā)顫,“軍中諸事,暫且交由軍師決斷。若遇緊急軍務,不必請示我。”
她清楚自己來此的意義——不是來指揮作戰(zhàn),而是要讓將士們看到,魏家的主母就在這里,魏邵沒有倒下,魏家也不會垮。
軍師眼眶泛紅:“女君放心,屬下定不辱命?!?/p>
帳內(nèi)很快只剩下鄭楚玉和昏迷的魏邵。
她搬了張矮凳坐在榻邊,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輕輕拂過他滾燙的額頭。
“表哥,你聽著,”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說過要等我,要和我歲歲年年,不能食言?!?/p>
魏邵沒有回應,只是喉間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呻吟,像是在忍受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