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食盒靜靜躺著,風卷起幾片落蕊,拂過兩人之間的空隙,卻吹不散那層黏膩的沉默。
易文君垂著眼,視線落在自己交疊的指尖上,不算失禮,卻也不容忽視。
蕭若風端起侍女剛沏好的茶,杯沿的熱氣模糊了他溫文的眉眼。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伴隨著侍從低低的問安。
易文君的脊背一僵,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的、帶著壓迫感的氣息,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熟悉,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憎惡。
蕭若風先站了起來,側身朝著院門口的方向微微頷首:“兄長?!?/p>
易文君緩緩抬眼,看向那個走進花影里的身影———正是蕭若瑾。
蕭若瑾一身玄色錦袍,金紋在暮色里泛著冷光,步履間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他目光掃過石桌,最終落在易文君身上,那眼神看似溫和,卻藏著不容置喙的審視。
“聽聞文君這幾日身子不適?”
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刻意放緩的關切,“昨日處理政務晚了,沒能來看你?!?
易文君指尖在袖中蜷了蜷,他總是自以為溫柔的說著最殘忍的話。
她垂下眼睫,避開那道讓她作嘔的視線,聲音輕得像羽毛:“勞王爺掛心,不過是偶感風寒,已無大礙?!?
“是嗎?”蕭若瑾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廣袖掃過石桌時,帶起一陣風,“太醫(yī)說你脈象虛浮,許是前些日子受了驚,這幾日且安心休養(yǎng)。”
“就是不知文君因何受驚?”
男人的聲音帶著試探。
蕭若風在一旁看著,端著茶杯的手指收緊。
他能察覺到易文君垂下的眼簾后,那極力隱忍的情緒,像被按在水底的火,隨時可能沖破水面。
“兄長來得正好,”蕭若風適時開口,打破這凝滯的氣氛,“方才見嫂嫂在看書,倒是安靜?!?
蕭若瑾聞言,視線落在石桌上的書卷上,眸色深了深:“文君能收心是好事,女子無才便是德,往后少看些雜書,武功之類的,多學學女紅管家,才是正理?!?
“王爺說的是?!?
蕭若瑾似乎對她的順從很滿意,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卻未達眼底:“既如此,我便放心了。若風,你先回吧,我與文君說幾句話?!?
蕭若風應聲起身,臨走前看了易文君一眼,那眼神里帶著幾分擔憂,卻終究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了別院。
院門鎖上的瞬間,易文君臉上的溫順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意。
反正她對蕭若瑾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易文君抬眼看向蕭若瑾,眼底的憎惡幾乎要溢出來:“王爺還有何吩咐?”
蕭若瑾像是沒看見她的冷淡,伸手想去碰她的發(fā)鬢,卻被易文君猛地避開。他的手僵在半空,眸色瞬間沉了下去:“文君,你這是在鬧脾氣?”
“不敢。”易文君后退一步,拉開距離,“王爺身份尊貴,文君不敢僭越?!?
“僭越?”蕭若瑾低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嘲諷,“你是我景玉王府未來的王妃,與我談何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