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暮陽城內(nèi)異象頻生,氣氛詭譎難測。
先是天狗食日驟然降臨,那漆黑的日輪仿佛吞噬了整座城的生氣。國師立于高臺之上,手指太子沐洵,言辭鑿鑿地宣稱其為不祥之兆。此話一出,老城主沐衡對太子的態(tài)度陡然轉(zhuǎn)變,昔日和煦的目光化作冰冷的審視,令人不寒而栗。
更令人不安的是,永恩伯季崇禮竟染上了一種怪疾。每日他都在府中嚎叫不止,那聲音時而如貓兒哀鳴,時而似瘋?cè)?,忽高忽低、忽遠(yuǎn)忽近,直教人毛骨悚然。
沐衡派出女太醫(yī)青黛去給季崇禮治病,卻無功而返。
整個永恩伯府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皇宮——
崔明月凝視著太子沐洵,柳眉微蹙,眉宇間隱隱透出幾分不悅。她的聲音冷淡如霜,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輕輕吐出兩個字:“洵兒。”
這一聲呼喚,仿佛冬日里的寒風(fēng),將空氣都凍結(jié)了幾分。
沐洵站直身子:“母妃。”
“洵兒,你馬上就要有弟弟了?!?/p>
沐洵聽了這話,瞳孔驀地微弱,身子微微晃動。而崔明月仿佛沒注意到似的,轉(zhuǎn)過身去,接著對身旁的宮女說道:“去請青太醫(yī)來?!?/p>
“是?!?/p>
那宮女領(lǐng)命后迅速離去,不多時,青黛就被請來了。
崔明月輕輕抬手,示意宮女將沐洵帶離。
她目光微垂,語氣低沉地對青黛說道:“老城主如今聽了國師的預(yù)言,對洵兒已然心生嫌隙。你比我更清楚,洵兒是我唯一的孩兒,而老城主……他的后宮從來不只我一人”
即便她費盡心機(jī),以十年獨寵換來的又是什么?朝堂上下那些老不死的,難道會因她的存在就停止向這后宮塞進(jìn)他們精心挑選的女子嗎?
青黛聞聲,臉色驟然一變,那張素來溫婉清秀的面容竟因憤怒而微微扭曲。
她咬牙低聲道:“娘娘放心,您的身子我會親自為您調(diào)養(yǎng)妥當(dāng)。老城主的毒我也會想辦法。至于那些不安分的小賤蹄子……”
她的話音冰冷如刀,眼中掠過一絲狠絕,“她們想懷上龍種,除非踏過我的尸體?!?/p>
崔明月點了點頭,“那就好?!?/p>
言罷,崔明月站起身來,朝宮殿外走去。
她要去看看那些妃子在干什么。
只要老城主一日不廢太子,她就是這后宮最尊貴的女人。
——————
御花園中,三名妃子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容嬪面容清秀,肌膚如雪,氣質(zhì)溫婉。
茗妃則宛如盛放的芙蓉,面若春水,眉似垂柳,帶著幾分不染塵埃的嫻靜之美。
而顏妃卻截然不同,那雙眸如春水泛波,流轉(zhuǎn)間自有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她梳著倭墮髻,斜插一支碧玉龍鳳釵,容顏嬌艷,比園中盛開的百花還要奪目。
“二位姐姐,你們且聽我說一句,”容嬪聲音壓得極低,“太子既是不祥之兆,城主他……會不會廢了太子???”
茗妃唇角微揚,輕笑了一聲,道:“或許會有那么一天,但也得等到這后宮添了新皇子之后。畢竟,誰人不知,那崔貴妃可是被城主獨寵了整整十年啊?!?/p>
她的聲音如風(fēng)拂柳枝般輕柔,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仿佛這“十年”二字背后,藏著太多未曾言說的故事。
“不過,”顏妃眸光微轉(zhuǎn),朱唇輕啟,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提到崔貴妃,十年了,難道就從未有人覺得她的身世有些可疑之處嗎?”
“可疑之處?”容嬪微微蹙眉,似在回憶,“我記得崔貴妃是十年前城主成功剿滅鳳族后帶回來的。當(dāng)時說是在行軍途中出了些意外,多虧崔明月相救,城主才得以安然無恙。之后,他便將崔明月納入了后宮?!?/p>
“關(guān)鍵就在這里?!鳖佸旖禽p揚,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當(dāng)年城主分明說崔明月只是個普通的漁家女子。但后來呢?她入宮之后,我親眼見她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出口便能吟詩作賦,舞姿更是傾國傾城。再看看她的肌膚,那般瑩潤白皙,哪像是常年奔波于風(fēng)浪間的漁家女該有的模樣?”
茗妃抬起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抵住下巴,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遠(yuǎn)處:“其實當(dāng)年早有人暗中猜測,城主會不會是將一名鳳族女子帶回了宮中。正因這流言四起,不少言官紛紛上書彈劾,惹得城主勃然大怒,一連八日未踏足朝堂半步?!?/p>
容嬪:“唉,你們說——”
“大膽——”崔明月身旁的大宮女云香柳眉倒豎,聲音陡然拔高,怒意如潮水般涌出,“竟敢在此妄議貴妃娘娘?簡直不知死活!”
她的目光凌厲如刀,直刺三人,仿佛要將三人的膽魄生生剜出來。
顏妃身旁的大宮女秋芙冷笑了一聲,眉眼間透著一股凜冽的寒意,她開口說道:“云香,你這是什么眼神?莫非……你還敢動了殺心,想對顏妃娘娘與另外兩位娘娘不利?”
云香睥睨著她:“你——”
“都在干嘛呢???” 沐衡怒氣沖沖地趕了過來。
隔著那么遠(yuǎn)他都聽到云香的聲音了。
眾人:“參見城主?!?/p>
沐衡問道:“你們吵什么呢?”
云香上前一步,搶先開口,聲音清脆卻帶著幾分寒意:“回稟城主,顏妃娘娘、茗妃娘娘和容嬪娘娘方才在此處,言語間對貴妃娘娘極盡羞辱!”
她的語氣篤定,目光凜然掃過三人,仿佛將一切罪責(zé)牢牢釘在她們身上。
沐衡聞言,眉梢微挑,目光緩緩落在三位妃嬪身上,語氣淡漠卻暗藏鋒芒:“是么?”
顏妃心中一緊,連忙解釋,聲音柔婉中透著一絲急切:“并非如此,臣妾方才不過是與兩位妹妹閑話家?!?/p>
然而,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云香毫不留情地打斷。
“城主您看,”云香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譏誚,“顏妃娘娘至今仍不愿認(rèn)錯。可憐我家貴妃娘娘一片赤誠待人,卻換來這般冷嘲熱諷,實在令人心寒!”
容嬪聽罷,頓時按捺不住,勃然大怒:“你竟敢血口噴人!分明是你家貴妃心存歹意,挑撥是非,如今反倒污蔑我等,真是豈有此理!”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直指云香。
沐衡眉頭緊鎖,眼中寒光閃爍,整個御花園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每一道視線都如刀鋒般銳利。
“夠了!”沐衡一掌拍在石桌上,茶盞震得跳起,“這成何體統(tǒng)?”
云香伏身一拜,卻不甘示弱:“城主,貴妃娘娘身份尊貴,豈容這些小人在背后詆毀?”
此時,一陣清幽的腳步聲從回廊盡頭傳來。
眾人轉(zhuǎn)頭,只見崔明月身著翠綠色云錦長裙,纖塵不染地緩步而來。她面容平靜,眼中卻藏著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泉。
“妾身來遲,倒是教大家久等了?!贝廾髟挛⑽㈩h首,語氣淡然如水。
顏妃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茗妃則垂目斂眉。唯有容嬪仍不服氣,冷笑道:“貴妃來得正巧,不如解惑我等心中疑問?”
沐衡眼色一沉:“放肆!”
崔明月卻輕輕抬手,止住了沐衡的怒火:“城主息怒。容嬪既有疑問,妾身自當(dāng)解答?!彼D(zhuǎn)向三位妃嬪,面帶微笑:“不知各位姐妹想問什么?”
容嬪剛要開口,卻見崔明月眼中陡然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仿佛有火焰在其中躍動。那一瞬的異象令她心頭一顫,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正在此時,一名侍衛(wèi)匆匆趕來,跪地稟報:“城主,大事不好!永恩伯府出事了,季崇禮——他、他自縊了!”
殿內(nèi)眾人皆是一驚。
沐衡神色驟變:“怎么回事?”
侍衛(wèi)聲音顫抖:“回稟城主,永恩伯今早被發(fā)現(xiàn)懸梁自盡,嘴里含著一根黑色的羽毛,面容扭曲可怖。府中下人稱,昨日夜里,他不停地喊著‘她回來了’、‘九政帝復(fù)仇’之類的話語……”
沐衡聞言,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崔明月,目光中滿是復(fù)雜難解的情緒。
崔明月面色不變,但指尖卻無聲地顫了一下。
“召大將軍李瑾入宮,速速!”沐衡一聲令下,轉(zhuǎn)身便走,卻在經(jīng)過崔明月身邊時頓了頓,低聲道:“今晚,你我好好談?wù)?。?/p>
言畢,沐衡大步離去,留下后宮一眾女子在風(fēng)中相顧無言。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