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的婚事尚未定下,長柏的婚事卻是很快就塵埃落定。
他本就生的端方如玉,如今又高中進士,肉眼可見的前程似錦,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一個挑不出錯處的乘龍快婿。
只是盛長柏卻始終面色淡淡,看不出一點欣喜的模樣。只拱手向海家眾人提出,請求私底下見海朝云一面。
眾人皆用打趣的目光看著他,只是定親了便是未婚夫妻,私底下見面不算出格,便應允了。
兩人也不知說了什么,總之盛家和海家的婚事就此敲定。
另外一邊,顧偃開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打聽到了顧廷燁落榜的緣由,竟是由于失言被官家親自從二甲之列之中劃去,且五十歲之前都不能再參加科考。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父子倆大吵一架,怨氣翻涌間又翻出昔日顧廷燁母親身亡的舊事來。
盛怒之下,顧偃開請出家法,將顧廷燁打得遍體鱗傷。最終,顧廷燁帶著一身棍傷,負氣離府。
卻不料在他走之后,顧偃開忽然吐血,街頭巷尾皆傳言是顧廷燁氣死了顧偃開。
靈堂之上,曾經(jīng)待他十分慈愛的繼母也瞬間變了臉色,和顧家長子一起,一口咬定顧偃開是被顧廷燁忤逆不孝的舉動氣死的。
顧廷燁百口莫辯,只得帶著一身棍傷離開了侯府。
顧廷燁如今是汴京城之中人人喊打的不孝之子,沒有人敢與親近,只有長柏一如既往地待他。
兩人在酒樓之中碰面,兩人皆是傷心人,一杯酒一杯酒灌下肚,顧廷燁舉杯道:
顧廷燁“長柏,多謝你還如從前那般待我,只是你剛定下的好親事,別因為我這臭名聲拖累了你?!?/p>
長柏搖了搖頭,略過了那句好親事,只道:
盛長柏“這并非是你的過錯,誰能想到那些人的心那么黑?!?/p>
顧廷燁嗤笑一聲:
顧廷燁“也怪我不該爛好心,念著朱曼娘孤苦伶仃便收留了她在身邊,誰料財帛動人心,她竟然也會反咬我一口?!?/p>
他猛地灌下一杯酒,苦笑道:
顧廷燁“如今我聲名狼藉,與她再沒有可能了?!?/p>
長柏沒有說話,他自然知道顧廷燁口中的她是誰。
顧廷燁說得輕松,口口聲聲說只與墨蘭兄妹相稱,但心中惦念了這么久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呢?
他收斂做派、刻苦讀書,未免沒有打著浪子回頭讓四妹妹高看一眼的心思。
盛長柏“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顧廷燁“回老家,討個正經(jīng)媳婦兒,過安生日子?!?/p>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簪,對長柏道:
顧廷燁“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長柏,你幫我把它帶給四妹妹,就說......就說這我是給她的添妝,祝她能覓得良人?!?/p>
那玉簪通體潔白,卻有磨損的痕跡,想來是一件舊物。長柏剛要開口說些什么,房門突然被推開。
盛墨蘭“顧二哥若是有什么話,不妨親自說給我聽!”
門被忽地推開,墨蘭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顧廷燁眼神一陣恍惚,險些以為眼前人是自己的幻覺。
長柏也吃了一驚,連忙把她拉進屋內(nèi),反手關上了門。
盛長柏“四妹妹,你怎么來了?”
墨蘭摘下藩籬,露出一張清艷的但蒼白的小臉。
盛墨蘭“二哥哥莫怪,我想著顧二哥出了這么大的事,你不會不來看他,就自作主張地跟過來了?!?/p>
說著,她轉(zhuǎn)向顧廷燁,
盛墨蘭“顧二哥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顧廷燁終于回神,他猛地站起,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卻只能苦笑一聲。
顧廷燁“四妹妹,你不該來的,我這般境況,只會拖累你......”
墨蘭打斷他的話,聲音輕卻堅定道:
盛墨蘭“我不怕什么牽連,那日顧二哥救我性命的時候,不也沒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嗎?”
顧廷燁一時啞口無言,墨蘭又接著對長柏道:
盛墨蘭二哥哥,我想吃樓下的糖漬梅子,你幫我買來好嗎?”
長柏心知墨蘭這是有話要和顧廷燁說,臨走前深深看了顧廷燁一眼,將房門仔細關好,又命小廝守在樓梯口。
屋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墨蘭上前一步,仰頭直視他的眼睛,聲音輕柔卻字字如刀:
盛墨蘭“顧二哥,為何不敢說呢?說你行事荒唐風流成性,以至于在旁人口中落下話柄?!?/p>
盛墨蘭“說你言行肆意、不知謹言慎行,為自己招來禍患?!?/p>
盛墨蘭“說你眼盲心瞎,看不懂旁人的真心假意,中了繼母的捧殺之計?!?/p>
墨蘭的聲音越來越輕柔,顧廷燁眼中的痛苦之色越濃重,她似是全然看不見一般,繼續(xù)道:
盛墨蘭“說你從此一蹶不振、甘心當一個普通販夫走卒,心甘情愿祝福我與旁人成雙成對喜結連理白頭偕老!”
話音未落,灼熱的吻鋪天蓋地而來,這個吻帶著酒氣,夾雜著說不盡的悔恨與不甘,仿佛要將滿腔情意都傾注在這一刻。
良久,墨蘭微微喘息著推開他,低聲道:
盛墨蘭“我曾經(jīng)真的很想嫁給你?!?/p>
顧廷燁只覺得心中的情意似火山般噴涌而出,在這個他一無所有的時刻,他放在心上的姑娘,說想要嫁給他。
哪怕只是曾經(jīng),也足夠了。
他笑了一聲,幾乎要笑出淚來:
顧廷燁“老天爺?shù)降状也槐“?!?/p>
墨蘭繼續(xù)道:
盛墨蘭“所以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那個意氣風發(fā)又有善心的顧二哥哥?!?/p>
她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
盛墨蘭“前朝有一位將軍,他的右手在戰(zhàn)爭中被人砍去了,他改練了左手劍法,同樣戰(zhàn)功赫赫?!?/p>
墨蘭把冊子塞在顧廷燁手中,低聲道,
盛墨蘭“去投軍吧,顧二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