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長春宮內(nèi),暖意撲面而來。
富察皇后端坐在軟榻上,雖面色仍帶著幾分病容,精神卻比往日好了許多。
見爾晴進(jìn)來,她眼中頓時泛起溫柔的笑意,招手道:“快過來讓我瞧瞧?!?/p>
她親熱地拉著爾晴的手,細(xì)細(xì)打量著,見她氣色尚好,不由得放下心來,笑道:
“從前我只知道你好看,卻沒想到這般好看,今日嫁人之后這一打扮,倒叫我有些不敢認(rèn)了。”
爾晴靠在她的胳膊上,淺笑盈盈道:
爾晴“娘娘說笑了,我只盼能日日陪伴娘娘身邊才好?!?/p>
皇后聞言,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傅恒,打趣道:
“你陪伴在我身邊,那有人該要不樂意了?!?/p>
從進(jìn)門起她就在打量著這兩人的相處,她說話時他含笑傾聽,她蹙眉時他跟著緊張。
這樣的情態(tài),哪里像是對只有愧疚的新婚妻子?
傅恒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赧然,他下意識側(cè)過臉去看著爾晴,見她仍舊是一幅溫柔淺笑的樣子,仿佛沒有聽懂皇后的調(diào)侃一般。
皇后不動聲色地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嘆了口氣道:
“爾晴,你是個好姑娘,傅恒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我只盼著你們長長久久、和和美美才好?!?/p>
那日得知傅恒主動求娶爾晴之后,皇后氣得將他痛罵一頓。
她那時滿心只想著瓔珞知道此事該如何傷心,說瓔珞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看著傅恒另娶他人。
她讓傅恒去求皇上退了這樁婚事,不要落得個有情人形同陌路的下場。
那時傅恒只低垂著頭不說話,她只以為他是沉浸在悲傷之中,全然不曾想到別的緣由。
更忘了這場婚事里,最無辜的是被迫與心上人分離的爾晴。
若傅恒當(dāng)真像她說的那樣求娶之后又退婚,爾晴又要遭受怎樣的非議。
思及此,皇后心中愧疚更甚。
她賞了許多賞賜,才讓明玉陪著爾晴去偏殿歇息,獨留下傅恒說話。
她看著長身玉立、眉目俊朗的傅恒,一時想起他幼時蹣跚學(xué)步的模樣,不由得感慨道:
“歲月不饒人,我的弟弟如今也長成個大人了?!?/p>
“從前我只當(dāng)你是個小孩子,處處想給你出主意,卻沒想到你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心思。”
傅恒心中隱隱猜到姐姐想要說什么,果然,富察皇后頓了頓,直視著傅恒的雙眼,問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姐姐,你是什么時候?qū)柷鐒恿诵乃嫉???/p>
聽得富察皇后的問話,傅恒只覺得心頭一塊大石轟然落地,長久以來的郁結(jié)在這一刻竟奇跡般地消散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這是自賜婚以來第一次能夠暢快地呼吸。
自從做出求娶爾晴的決定后,他便深陷情與理的天人交戰(zhàn)之中。
理智告訴他,他應(yīng)該喜歡魏瓔珞,她被迫入了慎刑司是為了他,是不愿意否認(rèn)他們之間的情誼,他不能對不起她。
他不應(yīng)該喜歡爾晴,爾晴是海蘭察的心上人,即便是如今與他定了婚事,也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
可情感卻告訴他,他確確實實對爾晴心動了,這份情像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不受控制地生長蔓延。
沒有驚鴻一瞥的驚艷,沒有轟轟烈烈的橋段,由好奇而生憐愛,由憐愛而生出更真切的愛慕。
可即便如此,他原本也不曾想過要同海蘭察爭搶,因為爾晴喜歡的是海蘭察,他們彼此真心相愛。
可當(dāng)母親提出唯有求娶爾晴才能保全兩家,當(dāng)皇上明里暗里示意富察家與喜塔臘氏聯(lián)姻時,他無法抑制地心動了。
順?biāo)浦壑拢靡环N幾乎卑劣的方式敲定了婚事。
正好在海蘭察班師回朝之前。
這幾乎是他一生中做得最出格的事,三心二意負(fù)心薄情,不顧兄弟情誼橫刀奪愛。
這全然違背了他一直以來學(xué)到的君子之道。
因此他無比地痛苦,幾乎是夜不能寐地自我拷問和折磨著。
他一邊試圖告訴自己不該對爾晴動心,一邊控制不住地被她所吸引。
一邊想著這樁婚事并非是自己所愿,一邊卻不由自主地涌上雀躍之情。
直到此刻,皇后這一問,反而讓他豁然開朗。
傅恒“姐姐,”
傅恒抬起頭,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傅恒“我喜歡她很久了,比賜婚要早得多?!?/p>
是的,富察傅恒早就將爾晴放在了心上。
請求賜婚不是迫不得已,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處心積慮之后的漁翁得利。
那一日富察夫人問他是不是真的想娶爾晴,他喉結(jié)滾動,沉默良久才說道:
傅恒“想,我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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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把這章放出來了,算是一個解釋和轉(zhuǎn)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