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富察府后,富察老夫人早已在正廳等候多時。一見爾晴進門,便親熱地拉過她的手細細端詳。
在她心中,出身名門、舉止端莊的爾晴才是最合心意的兒媳人選,與那個行事張揚的魏瓔珞相比,更是天壤之別。
加之因這樁婚事對爾晴心存愧疚,老夫人待她簡直比親生女兒還要親厚,全然沒有尋常婆媳間的隔閡與試探。
更是直接命人取來對牌鑰匙,不由分說地將府中管家大權(quán)交到爾晴手中,只說盼著她早日為富察家開枝散葉。
爾晴低眉順眼地應(yīng)著,頰邊泛起淡淡的紅暈。
她本就生得標(biāo)致,此刻含羞帶怯的模樣,更讓老夫人歡喜不已。
午宴時分,富察府上下一片喜氣。
作為朝中顯赫的世家大族,傅恒又是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子弟,他的婚事自然是備受矚目,此時新媳婦進門頭一日,自然是聚的十分齊全。
在一片或真心或假意的恭賀中,爾晴忽的對上了一張略顯局促的面容。
正是那日不慎掀了她蓋頭的傅謙。
與傅恒的俊朗不同,傅謙雖也生得清秀,卻總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怯懦。
見爾晴目光投來,他頓時紅了耳根,手足無措地道賀:
“祝......祝三哥三嫂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
“多謝四弟。”
傅恒溫聲應(yīng)道,卻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將爾晴護在身后,隔斷了兩人交匯的視線。
不知為何,看到傅謙看向爾晴的眼神,他心頭竟涌起一絲莫名的不悅。
等到眾人皆散去之后,傅恒被老夫人叫去說話,爾晴方才去見了富察府上的管事以及一眾奴婢侍從。
在一眾低眉順眼的奴婢之中,有一人顯得十分眼熟,她瞥過那人熟悉的眉眼,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想來明玉是說錯了的。
另一邊,傅恒正乖巧地垂首而立,承受著富察老夫人的冷眼。
老夫人并非厭惡魏瓔珞,也并非存心要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只是富察氏一族樹大根深,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
魏瓔珞性子剛烈,行事不拘,若在尋常人家,她或許會如女兒富察皇后那般欣賞這份率真。
但放在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這份率真便成了致命的危險,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
魏瓔珞那些膽大妄為的舉動,不過是仗著皇后和皇上的偏愛。
可天威難測,上位者的心思從來都是今日晴、明日雨,今日的恩寵,明日就可能變成雷霆之怒。
果不其然,魏瓔珞因觸怒皇帝被打入了慎刑司,連她的女兒拖著病體去求情都未能換來寬恕。
若當(dāng)時傅恒執(zhí)意要娶她,今日富察家又該如何自處?
世家大族的婚事,從來就不是兒女情長那么簡單。
但話說回來,傅恒是她最疼愛的兒子,她這個做母親的,難道不想讓他娶到心愛之人嗎?
可她這個兒子,生得一副聰明相,實則是個榆木腦袋,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曾看明白。
她活了大半輩子,京城里那些所謂的才子佳人、癡男怨女她見得多了,曾經(jīng)被廣為傳頌的天家真情她也見過不少。
一個男人若真將女子放在心上,就會不自覺把自己放在被挑選的位置。
就像那日傅恒拒絕求娶爾晴時,說的從來都不是我只喜歡魏瓔珞,也不是我不喜歡爾晴,而是“爾晴半點不喜歡我”。
若不是情根深種,真正愛到了心頭上,堂堂七尺男兒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自貶之語?
可恨自己千萬百計為他籌謀,他還做出一幅勉為其難的樣子來了!
“怎么?終于得償所愿,肯露出一個笑模樣來了?可見還是額娘不夠分量?!?/p>
今日在宴席之上那呷醋的模樣她都不想說!
傅謙不過是跟爾晴說句話,看他那幅小狗崽子護食的樣子!
傅恒“額娘!”
傅恒耳根微紅,聲音里帶著幾分窘迫。
“如今既然把人娶回來了,就不要整日擺著張苦瓜臉。若是讓爾晴誤會了,寒了她的心,到時候有你哭的!”
老夫人沒好氣地道,
“爾晴那孩子心性純良,你多用些心思,以真心換真心,還怕捂不熱她的心?”
傅恒抬眸看了眼自家額娘,苦笑道:
傅恒“額娘啊,您兒子倒是想,可爾晴......”
富察老夫人直接打斷道:
“想什么想!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擔(dān)著去,你額娘我都能放下身段,你有什么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