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的鎏金暖爐煨著新制的雪狼膏，姜硯雪盯著硯臺里融著朱砂的血海棠汁，忽然發(fā)現(xiàn)墨汁在宣紙上暈出的，竟是謝承煜掌心的朱砂痣形狀。她望著案頭堆著的《雪狼衛(wèi)調(diào)令》，每道朱砂批紅都落著極細(xì)的砒霜粉——那是她昨夜趁他熟睡時，用銀蝶簪尖刻進(jìn)筆鋒的。

“娘娘，陛下在御花園賞梅。”翡翠捧著嵌著虎頭紋的金漆匣，匣中躺著的，是謝承煜今早讓人送來的東珠項鏈，墜子中央嵌著的，正是當(dāng)年景仁宮井底的半塊命星玉佩。

她指尖劃過項鏈內(nèi)側(cè)，果然摸到極淺的刻痕：“雪娘，承煜”。朱砂痣的毒霧順著項鏈鏈子溢出，在她腕間纏成同心結(jié)的形狀——就像十年前，他在冷宮井邊偷偷系在她袖口的，那根浸過雪狼血的紅繩。

御花園的梅枝壓著未化的殘雪，謝承煜身著月白錦袍，正在給新栽的西府海棠澆水。見她走近，手中銅壺傾斜，澆出的水竟帶著極淡的鶴頂紅色澤，在梅瓣上凝成血珠：“硯雪，這是用南詔雪水混著你的胭脂渣泡的，”他忽然輕笑，“能讓海棠開得比景仁宮的更艷?！?/p>

她望著他袖口露出的平安紋，那是她母妃當(dāng)年繡的，針腳間藏著的，是能解百毒的雪狼毛。忽然伸手，指尖蘸著鶴頂紅水，在他掌心畫了個朱砂痣：“陛下可知，南詔王庭送來的和親禮單里，”鶴頂紅在他掌心暈開，“根本沒有雪狼騎——那是您用‘雪狼衛(wèi)’假扮的?！?/p>

謝承煜扣住她手腕，將她按在梅樹上，鶴頂紅的毒順著相觸的皮膚滲入，卻被他體內(nèi)的血蠱化作暖流：“你何時發(fā)現(xiàn)的？”他望著她眼尾朱砂痣，映著枝頭紅梅，像極了十年前那個在火海里對他笑的少女。

“當(dāng)臣妾發(fā)現(xiàn)，雪狼騎的狼旗旗桿，刻著的是您的生辰八字，”她忽然咬住他指尖，血珠混著鶴頂紅滲進(jìn)喉嚨，“就像這梅枝，看著是本宮的胭脂染紅的，其實(shí)每片葉子，都浸過您的龍血?！?/p>

殿外忽然傳來急報，太后宮中的老嬤嬤捧著染血的食盒闖入，盒中糕點(diǎn)上印著的，正是姜家暗衛(wèi)的虎頭紋：“娘娘！太后服下了牽機(jī)藥，臨終前說……”話未說完，喉間涌出黑血，胸前玉佩碎成兩半，露出里面藏著的，竟是謝承煜當(dāng)年未送出的婚書。

姜硯雪望著婚書上的“雪娘”二字，忽然輕笑，指尖劃過老嬤嬤掌心的朱砂痣——與謝承煜的一模一樣。鶴頂紅的毒霧在她周身騰起，卻在觸到婚書時，化作點(diǎn)點(diǎn)紅梅，落在“承煜”二字上。

“原來太后到死都不知道，”她將婚書收入金漆匣，匣蓋上的虎頭紋與謝承煜的玉佩相觸，“您早在十年前，就用本宮的血，在婚書上施了‘同命蠱’——她若動本宮，便要賠上自己的命?！?/p>

謝承煜望著她鬢間銀蝶簪，簪頭的鶴頂紅珠不知何時換成了朱砂痣形狀：“硯雪，你可知道，朕讓老嬤嬤送來婚書，不是為了太后，”他忽然低頭，吻住她喉間的朱砂痣，“是為了讓你看見，這十年來，朕從未放棄過……當(dāng)年在景仁宮后巷，對你許的諾?！?/p>

梅枝忽然折斷，露出樹干里藏著的青銅盒，里面躺著的，是姜家的調(diào)兵符與南詔的血狼旗，兩物相觸，竟拼出完整的“雪龍御璽”紋。姜硯雪望著謝承煜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謂的權(quán)謀博弈，不過是兩人在皇權(quán)漩渦中，用毒與血為彼此鋪就的，能并肩而立的路。

“承煜，”她忽然取出藏在同心結(jié)里的毒針，針尖染著的，是他當(dāng)年剜給她的心頭血，“我們的故事，從景仁宮的火開始，”毒針劃過他掌心的朱砂痣，“便要在這金鑾殿的血與毒里，寫成永不褪色的……”

話未說完，謝承煜忽然握住她的手，讓毒針刺入自己掌心，血珠混著她的毒，滴在婚書上，將“承煜雪娘”四字，染成真正的同心結(jié)。他望著她震驚的眼，忽然笑了，像極了十三歲那年，在海棠花下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硯雪，這才是我們的同心結(jié)——用你的毒，我的血，刻進(jìn)骨血里，再也分不開?！?/p>

這一夜，鳳儀殿的暖爐里，雪狼膏混著鶴頂紅，散發(fā)出妖冶的香。姜硯雪望著謝承煜批閱奏章的背影，發(fā)現(xiàn)他每道朱批的末尾，都畫著極小的銀蝶——那是她的暗記，就像他藏在玉璽里的“硯雪”二字，早已成為彼此權(quán)謀里，最致命的溫柔。

而在御花園，新栽的西府海棠正在鶴頂紅與龍血的澆灌下，抽出帶毒的新芽。每片花瓣的紋路，都與謝承煜掌心的朱砂痣，姜硯雪腕間的同心結(jié)，交纏成謎。就像他們的愛，始于欺騙與利用，卻在毒與血的淬煉中，長成了這紫禁城最嬌艷的花——帶刺，致命，卻讓彼此再也無法割舍。

金鑾殿的月光穿過琉璃窗，照在兩人交疊的掌紋上，朱砂痣與同心結(jié)的印記，在月光下，終于融成了一體。從此，這萬里江山，是他們的棋盤，亦是他們的情書，每一筆權(quán)謀，都藏著未說出口的溫柔，每一滴毒血，都映著彼此的倒影。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