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貓在聽》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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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最后一個寒假，張函瑞把維也納大學的招生簡章貼在了書桌正前方。奶黃包的照片被夾在簡章一角，金漸層歪著頭，像是在監(jiān)督他學習。

凌晨兩點的臺燈下，張函瑞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手機屏幕亮起，是張桂源發(fā)來的消息：【睡了？】附帶一張奶黃包蹲在鋼琴譜上的照片。

"還沒。"張函瑞按下語音鍵，聲音有些沙啞，"在刷完型填空。"

視頻通話很快接通。屏幕那端的張桂源穿著那件熟悉的灰色毛衣，背景是維也納學生公寓的小書桌。奶黃包擠在鏡頭前，爪子拍打著屏幕，像是在抗議張函瑞熬夜。

"德語作業(yè)我發(fā)你郵箱了。"張桂源把貓咪抱到腿上，"第三頁的語法錯誤我標紅了。"

書桌上攤開的筆記本已經(jīng)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德文筆記。張函瑞翻到最新一頁，看到頁腳畫著一只簡筆小貓——是張桂源特有的批改標記。

"教授說，語言成績最晚四月要提交。"張桂源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帶著輕微的電流雜音。

張函瑞看了眼日歷，在3月30日上畫了個紅圈："來得及。"

奶黃包突然湊近鏡頭，鼻子貼在攝像頭上，濕漉漉的鼻尖在屏幕這端形成一個放大的黑點。張函瑞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只觸到冰涼的屏幕。

"它想你。"張桂源輕聲說。

窗外飄起今冬最后一場雪。

開學后的教室彌漫著咖啡和風油精的氣味。左奇函癱在課桌上，哀嚎著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這哪是百日沖刺，分明是百日凌遲！"

張函瑞頭也不抬地繼續(xù)寫題，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他的筆記本邊角已經(jīng)卷起，每一頁都寫滿了德文單詞和數(shù)學公式的交錯筆記。

"喂，"左奇函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家那位昨天半夜給我發(fā)消息，讓我盯著你吃胃藥。"

張函瑞筆尖一頓。他確實從上周開始胃疼，但沒想到張桂源會知道。

"叛徒。"他瞪了左奇函一眼，"楊博文告訴他的？"

"哪用別人說啊。"左奇函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張桂源發(fā)來的藥盒照片，"人家連你常吃的牌子都記得。"

午休時分，張函瑞獨自去了天臺。寒風刺骨，他卻覺得清醒。手機相冊里存著張桂源昨天發(fā)來的視頻——維也納大學圖書館的角落，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

"給你占的座位。"視頻里的張桂源指了指窗邊的位置，"夏天這里能看到多瑙河。"

張函瑞把視頻暫停在那片陽光上，設置成了手機鎖屏。

考試那天，張函瑞在考場門口收到了一個國際包裹。拆開層層包裝，里面是一盒手工巧克力，每顆都做成貓咪爪印的形狀。最下面壓著一張便簽：【別緊張，像奶黃包踩鍵盤一樣答題就好】。

監(jiān)考老師敲桌子的聲音讓張函瑞回過神。他悄悄把一顆巧克力塞進嘴里，甜味在舌尖化開的瞬間，仿佛看到張桂源坐在維也納的咖啡館里，認真給每顆巧克力塑形的樣子。

試卷發(fā)下來，作文題目是《遠方》。張函瑞的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三秒，然后寫下第一句話："有人把思念譜成曲子，隔著七個時區(qū)彈給我聽..."

五月的德語考場外，左奇函和楊博文舉著奶黃包的大幅照片等在場外。張函瑞走出考場時，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他："快快快，視頻通話！你家貓主子要急死了！"

屏幕那端的張桂源正在琴房，奶黃包蹲在鋼琴上焦躁地甩著尾巴。看到張函瑞的臉，貓咪立刻"喵"了一聲，爪子拍向鏡頭。

"考得怎么樣？"張桂源的聲音比平時急促。

張函瑞眨了眨眼："聽力部分有道題，講的是維也納的貓咖。"

奶黃包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高考最后一科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張函瑞平靜地合上筆蓋。窗外突然下起大雨，他站在走廊上，看著雨水沖刷著校園里的櫻花樹。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張桂源發(fā)來的照片——維也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專業(yè)欄寫著"德語系"，而收件人姓名處工整地印著"Zhang Hanrui"。

雨幕中，張函瑞仿佛看見初三那年站在天臺上的少年，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那時他說"如果我要走"，而現(xiàn)在，張函瑞終于能回答："等我來了。"

奶黃包的照片在鎖屏上閃閃發(fā)亮，貓咪金色的瞳孔里，映照著兩個少年跨越時空的對望。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張函瑞正在"喵時光"給奶黃包梳毛。貓咪突然豎起耳朵，爪子按住了他手中的梳子。店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快遞員舉著一個厚重的國際信封："張函瑞？簽收一下。"

信封上燙金的維也納大學?；赵陉柟庀麻W閃發(fā)亮。張函瑞的手指有些發(fā)抖，拆封時差點撕壞了里面的文件。奶黃包湊過來嗅了嗅紙頁，尾巴尖輕輕掃過"錄取"兩個字，像是在確認什么。

"真的考上了？"店長姐姐從柜臺后探出頭，手里還拿著給貓咪剪指甲的剪刀，"快看看專業(yè)！"

張函瑞翻到第二頁，突然愣住了——專業(yè)欄清清楚楚印著"德語與音樂理論雙學位"，而備注里用德文寫著："經(jīng)音樂學院特別推薦"。

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左奇函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蹦出來：【你看到?jīng)]！】【你家那位偷偷給你申請了雙學位！】最后一條是張桂源發(fā)來的視頻邀請。

屏幕那端，張桂源站在維也納大學的走廊里，身后是來來往往的學生。他耳尖發(fā)紅，聲音比平時低："教授聽了你改編的《月光》......"

"等等，"張函瑞打斷他，"我什么時候改編過？"

畫面外傳來奶黃包不滿的"喵"聲，緊接著鏡頭一轉，對準了鋼琴上攤開的樂譜——正是張函瑞高三時隨手寫在草稿紙上的旋律片段，被張桂源精心整理成了完整的曲子。譜子邊緣還畫著幾只簡筆小貓，活脫脫是奶黃包的神態(tài)。

"我把你的作業(yè)都寄給教授了。"張桂源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他說你有絕對音感。"

奶黃包突然跳上琴鍵，踩出一串不和諧音，像是在抗議自己被排除在這個驚喜之外。

七月的畢業(yè)典禮上，左奇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學士帽歪歪斜斜地扣在楊博文頭上。"你們倆都要走，"他抽抽搭搭地說，"就剩我和博文了。"

楊博文嫌棄地推開他，卻悄悄紅了眼眶。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精心包裝的盒子："給你的離別禮物。"

盒子里是一本相冊。第一頁是初三那年他們在天臺的合影，奶黃包蹲在張桂源肩上；往后翻是他們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運動會上張函瑞跑接力時猙獰的表情，左奇函在元旦晚會上忘詞的窘態(tài)，還有無數(shù)張偷拍的瞬間：張桂源在琴房睡著時睫毛投下的陰影，張函瑞熬夜復習時在課本上畫的小貓......

最后一頁夾著四張機票。左奇函終于止住眼淚，得意地揚起下巴："圣誕假期，我們?nèi)フ夷銈?！教授說可以帶奶黃包參觀琴房！"

張函瑞抱緊相冊，突然發(fā)現(xiàn)封底內(nèi)側藏著一張紙條。上面是張桂源工整的字跡：【在維也納等你】，旁邊畫著一只簡筆小貓，尾巴圈成一個心形。

八月的機場比想象中安靜。張函瑞推著兩個超大行李箱，其中一半裝滿了奶黃包最愛的小魚干和左奇函塞進來的各種零食。安檢口前，楊博文突然往他手里塞了個毛茸茸的東西——是個奶黃包造型的掛件，眼睛用紐扣縫制，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到了記得發(fā)定位。"左奇函用力抱了他一下，"你家那位要是欺負你，我立刻飛過去揍他。"

張函瑞笑著點頭，轉身走向安檢通道。護照里夾著維也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奶黃包的照片被他貼在了行李箱最顯眼的位置。

飛機起飛時，他透過舷窗看到盛夏的陽光灑在熟悉的城市上空。手機相冊里存著張桂源今早發(fā)來的照片——維也納公寓的窗臺上，奶黃包正趴在一摞德文教材上打哈欠，身后是鋪好的床鋪和兩個并排的馬克杯。

十三小時的航程里，張函瑞夢見自己站在多瑙河畔，遠處傳來熟悉的鋼琴聲。他循聲走去，看見張桂源坐在露天音樂臺的鋼琴前，奶黃包蹲在琴蓋上，金色的瞳孔映照著維也納的朝陽。

當飛機降落在異國的土地上，張函瑞打開手機，第一條消息來自張桂源：【我在等你】。

拖著行李走出海關時，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區(qū)那個熟悉的身影。張桂源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毛衣，貓咪聞到熟悉的氣息，立刻掙脫懷抱，像道金色閃電般撲向張桂源。

"歡迎來到維也納。"張桂源接過行李箱，手指不經(jīng)意擦過張函瑞的指尖，"公寓收拾好了。"

奶黃包在張函瑞肩頭蹭了蹭，突然"喵"了一聲，爪子指向機場大廳的鋼琴。張桂源耳尖微紅，牽著張函瑞的手走過去。

當《月光》的旋律在異國的機場響起，周圍旅客紛紛駐足。張函瑞聽出這是他們初遇時貓咖播放的版本，但中間加入了新的段落——那是他高三時隨手寫在草稿紙上的旋律，如今被完美地編織進樂曲中。

奶黃包蹲在鋼琴上，尾巴隨著節(jié)奏輕輕搖擺。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它突然跳進張函瑞懷里，爪子按在他的心口，像是在說：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