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村-
車馬的行徑速度漸緩,錦村的喧囂如潮水般漫涌過來。
市井長街上,小販挑著擔(dān)子沿街叫賣,孩童們圍著糖畫師傅拍手歡呼,綢緞鋪的幌子映得路人的衣上都沾了幾分亮色。
好不熱鬧。
小燕子早按捺不住,好奇地往人群里鉆,銀鈴般的笑聲混在吆喝聲里。
身后的四大護(hù)衛(wèi)緊緊護(hù)著,爾泰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前面的胥頤身上。
她比剛出宮那會兒活潑了許多,跟著小燕子到處轉(zhuǎn)溜,偶爾被街邊的新奇玩意兒吸引,會停下腳步多看兩眼。
此刻她正被一個飾品攤絆住了腳步。
攤子上鋪著塊靛藍(lán)的粗布,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簪子、手串和手鐲。
瑪瑙的紅、翡翠的綠、珍珠的白,在日頭下閃著細(xì)碎的光,像是把銀河揉碎了撒在布上,閃亮極了。
紫薇拿起一支銀質(zhì)的簪子,簪頭的梅花雕得精巧,花瓣邊緣還嵌著米粒大的碎鉆。
夏紫薇·“這支梅花簪真好看,晴兒你戴一定好看?!?/p>
晴兒笑著接過,將簪子比劃在頭上讓胥頤瞧著。
胥頤瞇起眼,點頭認(rèn)可。
低下頭時,她的目光掠過琳瑯滿目的簪子,指尖卻不經(jīng)意觸到了一塊溫潤的物件。
她看過去,是只白玉手鐲。
玉質(zhì)不算頂尖,卻透著一股柔和的奶白,鐲身上淺淺刻著纏枝蓮紋,摸在手里涼絲絲的,像握著一汪初春的泉水。
她忍不住拿起來對著光細(xì)細(xì)看,陽光透過玉質(zhì),在她手背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連帶著她腕間的銀釧都添了幾分雅氣。
福爾泰·“喜歡?”
溫潤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胥頤循聲望去,爾泰不知何時已走到自己身邊,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廓,帶著他身上慣有的松木香。
他看向她手里的手鐲,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福爾泰·“這玉質(zhì)一般,等回去了,我讓人尋塊上好的羊脂白玉,給你打只鐲子,和你頭上那只玉簪正好配成一對?!?/p>
胥頤瞪了爾泰一眼,手肘又輕輕往他胳膊上一拱,卻沒什么力道。
·胥頤“就你主意多。打了鐲子,豈不是還要再打?qū)Χh(huán)?那樣才叫湊齊了一套?!?/p>
她本是隨口說笑,語氣里帶著幾分嬌嗔,尾音輕輕揚著,像羽毛搔過心尖。
沒成想爾泰竟當(dāng)了真。
他眉頭微蹙,像是在認(rèn)真盤算,隨即鄭重地點頭,眼里閃著亮閃閃的光,像是找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主意。
福爾泰·“那好極了!我再讓人打個小巧的吊墜,配上細(xì)鏈子做成項鏈,從頭飾到頸間再到手腕,全是一套的,這才叫真正的完美!”
他說得那樣認(rèn)真,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套首飾擺在眼前的模樣,連唇角都忍不住向上揚起,眼里的笑意濃得化不開。
胥頤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手里的玉鐲也變得滾燙,她慌忙將它放回原處,指尖都有些發(fā)顫。
心里真有些擔(dān)憂,她嚴(yán)辭警告。
·胥頤“不許破費!我剛開玩笑的,你不許聽進(jìn)去!”
爾泰卻上前一步,離她更近了些,幾乎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皂角香。
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心里忽然軟得一塌糊涂。雖放輕了聲音,他的語氣卻依舊執(zhí)著。
福爾泰·“為你做,怎么會是破費?”
這話像一顆小石子,輕輕投進(jìn)胥頤的心湖,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猛地抬起頭,撞進(jìn)他盛滿笑意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小小的,帶著幾分窘迫,卻被他看得那樣珍重。
胥頤心頭一跳,慌忙又低下頭,聲音里帶著幾分慌亂。
·胥頤“我……我不要,你送我的東西太多了?!?/p>
福爾泰·“我覺得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呢?!?/p>
爾泰卻不容分說,輕輕扳過胥頤的手腕,讓她掌心向上,然后用自己的指尖在她手心里輕輕一點。
福爾泰·“就這么定了!吊墜雕成蘭花紋樣好嗎?或者……”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眼底的笑意更深。
福爾泰·“雕一對小小的鴛鴦?”
·胥頤“你!”
胥頤又氣又羞,抬起手想再推爾泰一下,卻被他輕輕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溫?zé)岫辛Γ瑤еD炅?xí)武的薄繭,觸在她細(xì)膩的皮膚上,像有電流竄過,讓她瞬間僵住了動作。
周圍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她能聽到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掌心傳來的溫度。
爾泰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他看著她羞得通紅的臉,忽然覺得,這錦村的熱鬧再盛,也比不上她此刻眼底的一抹羞赧動人。
福爾泰·“不鬧你了。”
他終是松了手,聲音里帶著笑意,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胥頤偷偷抬眼,見爾泰正望著自己笑,陽光落在他的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暖暖的,甜甜的。
街邊的風(fēng)吹過,帶著桂花糖的甜香,也帶著心知肚明的情意,悄悄漫過了整個錦村的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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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