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夜色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無聲無息地覆蓋了整座紫禁城。
宮燈次第亮起,昏黃的光暈在朱紅宮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空氣中殘留的宴會喧囂,已被深夜的靜謐稀釋得淡了。
慈寧宮的偏殿里,胥頤正屈膝向老佛爺行禮辭行。
檀香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老佛爺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長輩特有的溫和。
·老佛爺·“回去吧,你阿瑪剛回來,定有許多話要同你說。這一路顛簸,也該好好歇歇了?!?/p>
·胥頤·“謝老佛爺體恤,胥頤改日再進宮給您請安?!?/p>
胥頤聲音輕柔,起身時,鬢邊的一支珍珠流蘇輕輕晃動,在燭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她望著老佛爺鬢角的銀絲,心中微動。
老佛爺笑著擺擺手。
·老佛爺·“好好好,快去吧,別讓你阿瑪?shù)燃绷?。?/p>
待走出慈寧宮,夜風(fēng)帶著涼意撲面而來,胥頤下意識深吸了口氣。
宮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她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響,偶爾驚起檐角下棲息的飛鳥,撲棱棱地劃破夜空。
她知道,阿瑪在朝房等她。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像寒夜里被煨得溫?zé)岬木?,從心底一直暖到四肢百骸?/p>
一個月前,她接到阿瑪大勝的消息,同時也接到了他即將班師回朝的旨意,那一刻的狂喜與激動,至今仍清晰如昨。
而現(xiàn)在,阿瑪不僅回來了,還被皇上冊封為一等靖遠公。昔日的將軍府,如今該稱靖遠公府了。
·
朝房的輪廓在前方不遠處顯現(xiàn),檐下懸掛的宮燈發(fā)出溫暖的光。
胥頤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遠遠地,她便看見了那個立在廊下的身影。
高大,挺拔,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份久經(jīng)沙場的沉穩(wěn)與剛毅。
是阿瑪。
她幾乎是立刻就加快了腳步,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微風(fēng)。
那身影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昏黃的燈光勾勒出靖遠公的面容,比記憶中添了幾分風(fēng)霜,眼角的紋路深了些,兩鬢也染上了些許星白。
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如炬,此刻正帶著溫柔的笑意,靜靜地望著他的女兒。
·胥頤·“阿瑪!”
胥頤忍不住喚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腳下也由快走變成了小跑。
靖遠公看著向自己奔跑而來的女兒,那抹熟悉的身影,褪去了幼時的稚氣,已然長成亭亭玉立的模樣。
可那份奔向自己的雀躍,卻和多年前一模一樣。他心中一暖,唇角的笑意愈發(fā)柔和,緩緩朝她伸出了手。
·靖寰·“蒼蒼,我們回家了?!?/p>
他開口道,聲音帶著久未好好休息的沙啞,卻充滿了暖意。
他自然地牽過女兒的手,他的手掌寬大而粗糙,帶著風(fēng)沙的涼意,此刻卻牢牢裹住了她的手,如此珍重。
·胥頤·“嗯!回家!”
胥頤應(yīng)了聲,被阿瑪牽著一步步朝宮外走去。
掌心傳來的溫度驅(qū)散了夜的寒涼,心里只剩下踏實的暖意。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阿瑪望過來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久別重逢的疼惜,有征戰(zhàn)歸來的疲憊,更有無需言說的牽掛。
胥頤的眼眶忽然有些發(fā)熱。
她忽然想起幼時阿瑪回京,他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走過落滿枯葉的官道。
時光荏苒,她長大了,可阿瑪?shù)氖?,依舊能給她同樣的安全感。
·
宮門外,馬車已靜靜地候在那里。
車身上隱約可見靖遠公府的徽記,幾名精干的侍衛(wèi)分立兩旁,見他們兩人走來,都恭敬地低下頭。
·靖寰·“來,蒼蒼,上車?!?/p>
靖遠公停下腳步,松開了女兒的手。
胥頤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正要踏上馬車的踏板,身后卻忽然傳來一陣緩慢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的寧靜。
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月光下,兩匹駿馬緩緩向前行進,馬上的身影身姿挺拔。待走近了些,胥頤才看清,是爾康和爾泰。
兩人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立刻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動作利落瀟灑。
他們快步走上前來,對著靖遠公拱手行禮,齊聲喊道:
·福爾康·“伯父安好?!?/p>
·福爾泰·“伯父安好。”
靖遠公臉上露出笑意,點了點頭。
他上下打量著兩人,目光中帶著贊許。
·靖寰·“好小子,都長這么大了!幾年不見,越發(fā)氣度不凡了。”
·福爾康·“伯父過獎了,比起伯父的赫赫戰(zhàn)功,我們還差得遠呢。”
爾康從容地笑著應(yīng)道。
靖遠公笑了笑,目光卻在說話間,多停留在了爾泰身上。
他戎馬一生,識人無數(shù),爾泰看向胥頤時,那眼神里明顯帶著幾分歡喜與局促,他如何看不出來?
這小子,對自己的女兒有意啊。
被靖遠公這樣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凝視,爾泰心里莫名一顫,方才下馬時的從容頓時消散了大半,竟有些緊張起來。
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飄忽的視線盡顯慌張。
胥頤站在一旁,將爾泰的慌張盡收眼底。她忍不住轉(zhuǎn)過頭,掩嘴偷笑起來。
她倒沒想到,平日里也算爽朗的爾泰,竟然會怕她阿瑪怕成這樣。那模樣,活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她悄悄抬眼,正好對上爾泰有些無措的目光,便忍不住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眼底滿是戲謔。
爾泰看到她的小動作,臉頰微微一熱,更是窘迫了。
靖遠公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卻沒點破。
·靖寰·“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改日有空,你們兄弟倆來府里坐坐?!?/p>
·福爾康·“是,伯父?!?/p>
·福爾泰·“是,伯父。”
爾康和爾泰齊聲應(yīng)道。
胥頤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便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她撩起車簾的一角,看著站在月光下的兩人,尤其是爾泰那依舊有些僵硬的身影,忍不住又彎起了唇角。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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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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