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遠公府-

午后的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在青石板路上酒下斑駁的光影。

胥頤蹲在花圃邊，手里捏著小鏟子，半天沒動一下。

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可她的目光卻是空落落的，根本沒聚焦在眼前那些嬌艷的花苞上。

她這幾天心里像堵了團棉花，說不出的煩悶，連侍弄這些平日里寶貝的花草都提不起勁來了。

·胥頤“誒？”

她忽然輕疑一聲，才后知后覺地想起，爾泰已經(jīng)好幾天沒消息了。

是宮里事忙嗎？

胥頤甩甩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開，她正要再給花松松土，就聽見管家在院子門口通傳。

管家·“小姐，門口有客人找您?！?/p>

·胥頤“客人？”

胥頤有些疑惑，這個時候會是誰？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慢悠悠地走到大門口。

靖遠公府的門剛一打開，她就看見小燕子和紫薇穿著常服站在門外，身后還跟著笑意盈盈的班杰明。

她不由得驚訝地睜大了眼。

·胥頤“你們怎么出宮啦？”

小燕子幾步蹦到胥頤面前，興奮地抓著她的手腕左搖右晃著，臉上的笑意在陽光下閃閃爍爍。

小燕子·“我們來找你玩呀！永琪、爾康和爾泰他們奉命去陪塞婭公主了，整天去天橋看把式、去廟會看熱鬧、去戲院看戲，忙得不得了?！?/p>

她撅了撅嘴，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

小燕子·“我在宮里都快悶出霉來了，索性拉著紫薇和班杰明，來尋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胥頤“爾泰也在陪塞婭公主？”

胥頤的聲音幾不可察地頓了頓，指尖下意識地蜷了蜷。

怪不得她這幾日進宮給老佛爺請安，卻連他的影子都沒撞見。而且，最近確實連他的消息都沒有。

原來是在陪著塞婭公主。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一下，不疼，卻密密麻麻地泛著酸。她臉上的笑容霎時僵了半分，眼角的弧度也塌了下去。

小燕子·“別管他們了，我們自己去玩！快走快走！”

小燕子沒察覺胥頤的異樣，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外走。

胥頤被小燕子拉得一個踉蹌，看著她那副興沖沖的樣子，左右是躲不過她的熱情，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胥頤“好好好，小燕子你慢一點。”

她便任由小燕子拉著，和紫薇、班杰明一起往街心走去。

·

-集市-

京城的午后正是熱鬧的時候。

叫賣聲、嬉笑聲、吆喝聲混在一起，像一首鮮活的市井歌謠。

街邊的攤子上，糖畫師傅手中的糖漿在石板上游走，轉(zhuǎn)眼間就勾勒出一只威風凜凜的老虎，引得幾個孩童圍著拍手。

班杰明買來了三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分別遞到小燕子、紫薇和胥頤的手里，糖衣在陽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

胥頤小小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瞬間在舌尖炸開。

她正含著一顆山楂，就看著小燕子舉著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跑到捏面人的攤子前，嘰嘰喳喳地讓師傅捏個孫悟空。

她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覺又漾了開來。

夏紫薇·“你看她，還是這么孩子氣。”

紫薇走到胥頤身邊，溫柔地笑著說。

胥頤望著小燕子的背影，眼底漾著暖意。

·胥頤“這樣才好呢，活得自在又鮮活?！?/p>

正說著，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喝彩聲。

小燕子像只被吸引的小雀，立刻拉著胥頤和晴兒往人群里鉆。

小燕子·“快去看看！好像有好玩的！”

班杰明緊緊跟在三個姑娘身后。

擠進攢動的人頭，她他們才發(fā)現(xiàn)是幾個藝人在玩扯鈴。

那小小的鈴子在他們手中上下翻飛，時而像游龍穿梭，時而像彩蝶蹁躚，鈴身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引得觀眾陣陣叫好。

小燕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手不自覺地跟著比劃著，嘴里忍不住發(fā)出聲聲贊嘆。

小燕子·“她們玩扯鈴玩得真好！害我手癢心也癢的，我好想上去跟她們一起玩！”

·胥頤“看起來很好玩是不是？小燕子你去試試！你肯定可以的！”

胥頤拍了拍小燕子的肩膀，湊到她的耳邊笑道，語氣里滿是鼓勵。

恰在這時，領(lǐng)頭的藝人停下動作，她敲著鑼，笑著朝圍觀的人群拱手。

百姓·“好！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哪位有興趣的想上來玩兩下子？”

小燕子·“我我我！我試一下！”

小燕子不再猶豫，她立刻舉起手，聲音清脆得像銀鈴。

她幾步走到場中，接過藝人遞來的扯鈴。

·胥頤“哇！小燕子加油！”

胥頤忍不住踮起腳尖，激動地朝小燕子揮手。

只見小燕子先試著扯了兩下，不慌不忙地琢磨了片刻，很快便上手了。

她的手腕輕輕一抖，那鈴子竟穩(wěn)穩(wěn)地轉(zhuǎn)了起來。隨之，她又猛地拋起扯鈴，鈴子轉(zhuǎn)著圈落下時又穩(wěn)穩(wěn)地搭在繩上。

觀眾的歡呼聲愈來愈響。

小燕子像是得了被肯定般的鼓勵，玩得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

她腳下踩著輕快的步子，手中的扯鈴繞著手臂纏出漂亮的花樣，鈴身碰撞的脆響和她的笑聲混在一起，格外悅耳。

圍觀的人都看呆了，連那幾個藝人也忍不住點頭稱贊。

胥頤望著場中那個閃閃發(fā)光的身影，眼神里的崇拜幾乎要漫出來。

小燕子總是這樣，無論做什么都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沖勁兒，活得熱烈又耀眼。

可就在她笑著抬手要再為小燕子鼓掌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對面的人群，她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了。

那里圍著一小圈人，幾個穿著錦衣的身影在攢動的人頭中格外顯眼。

其中一人穿著青色錦袍，身姿挺拔，側(cè)臉的輪廓在陽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福爾泰，還能是誰？

他身邊站著永琪和爾康，三人正陪著明媚張揚的塞婭公主。

爾泰微微側(cè)著頭，嘴角噙著笑意，只是那笑意還沒抵達眼底，反而先帶上了幾分不自在的僵硬。

胥頤只覺得心口那點酸澀猛地翻涌上來，帶著點尖銳的疼。

她知道這幾日塞婭公主在京，她也知道了他們幾個是奉命陪伴塞婭公主。

胥頤理解爾泰的忙碌，雖說她也不用他每次都特意來找她，可是……他這幾天卻連一句問候都沒有！

原來他不是忙，只是他的時間都給了別人。

胥頤站在原地，指尖緊緊攥著那串已經(jīng)有些化了的糖葫蘆，糖汁黏在掌心，甜得發(fā)膩，又帶著點說不出的澀。

而人群對面，爾泰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忽然抬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唰”地消失了，瞳孔猛地一縮。

胥頤的眼神太亮，亮得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戳在他的身上，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凌厲和冷淡。

爾泰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滾動的瞬間，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完了！

他的腦子里現(xiàn)在只有這兩個字。

小燕子還在玩得興起，清脆的笑聲順著風飄過來，落在這劍拔弩張的沉默里，顯得格外突兀。

紫薇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順著胥頤的目光望過去，她的呼吸一頓。

她也發(fā)現(xiàn)了在陪著塞婭公主的爾康。

察覺到身邊兩個姑娘的異常，班杰明也皺起了眉，狐疑地望向?qū)γ妗?/p>

他也怔在原地。

老天爺啊，怎么就這么不巧地碰見了呢？

·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