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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帶小雪去了音樂廳,她終于聽到了夢寐以求的《月光奏鳴曲》。出來時下著雨,她堅持要在噴泉前拍照...”
喻言的手指顫抖起來。那個日期,那個地點...一種可怕的熟悉感爬上她的脊背。她繼續(xù)往下翻,后面的內(nèi)容字跡變得潦草而情緒化:
“醫(yī)生說她沒受苦...多么可笑的安慰。她才十四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一個月了,我還是無法碰相機。每次看到它就會想起那天,如果我早點注意到那輛車...”
“小雪喜歡拍照,她說要成為比我更棒的攝影師?,F(xiàn)在這個夢想永遠(yuǎn)停在了十四歲...”
喻言的心跳加速,視線因淚水而模糊。她翻到最后幾頁,日期是五年前:
“三年了,我終于重新拿起相機。今天拍了一張雨中的紅傘,小雪最喜歡紅色。也許這就是我紀(jì)念她的方式——繼續(xù)看這個世界,替她記錄所有她再也看不到的美...”
合上日記本,喻言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F(xiàn)在她終于理解了《十二日》系列中那種深沉的憂郁從何而來,也明白了左奇函為什么對商業(yè)化如此抵觸——那些照片不只是藝術(shù),更是他對妹妹最私密的紀(jì)念。
她小心地擦干眼淚,將日記本放回原處,繼續(xù)整理工作。但心情已經(jīng)完全不同——每一張照片,每一個角落,現(xiàn)在都帶著新的意義。那個總是與人保持距離的左奇函,那個用冷漠掩飾溫柔的左奇函,他的內(nèi)心世界遠(yuǎn)比她想象的更加豐富而傷痛。
喻言走到照片墻前,重新審視那些她早已熟悉的影像?,F(xiàn)在她能在每一張照片里感受到那份思念——第六日黃昏中流浪貓與金融精英的影子交錯,就像生命無常的隱喻;第九日午夜便利店店員的疲憊側(cè)影,仿佛在訴說著平凡生活的珍貴。
她拿起左奇函最近拍的一張照片——城市公園的燈光節(jié),畫面中她站在藍(lán)色光暈里,表情寧靜。背面寫著:“尋找光的人,自己也在發(fā)光?!爆F(xiàn)在她明白了這句話的分量。在失去至親的漫長黑暗后,左奇函依然在尋找光,而她,不知何時起,也成了他眼中的光。
喻言決定做些什么。她花了整個下午在左奇函的工作室里,按照《十二日》的時間順序布置了一個小型預(yù)覽展,在最后加上了一個空白的相框,標(biāo)簽寫著“第十二日·新生”。然后她留下一張便條:“歡迎回來。無論你決定在這里放入什么照片,它都會是完美的?!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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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喻言經(jīng)過一家樂器行,櫥窗里放著一架三角鋼琴。不知為何,她推門走了進(jìn)去。
喻言“可以試彈嗎?”
得到允許后,喻言坐在鋼琴前,手指輕輕放在琴鍵上。她已經(jīng)多年沒有彈琴了,但肌肉記憶還在。她彈奏了《月光奏鳴曲》的幾個小節(jié)——那首左奇函妹妹生前最后聽的曲子。音樂在安靜的店內(nèi)流淌,喻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十二年前的那個雨夜,她也在城南音樂廳外。那天她和父母聽完音樂會出來,目睹了一場可怕的車禍。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她一直無法忘記那個畫面,這也是她放棄鋼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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