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里的洋甘菊沾著水珠,在玄關處投下細碎的影子。黎朔推門時帶進的海風驚醒了蜷在鋼琴上的夕陽光斑,金屬門卡在掌心烙出細微的紋路。
三個月又十七天,他刻意遺忘這個數(shù)字。
海浪聲從落地窗外涌進來,混著趙錦辛轉調的小提琴旋律。那人赤腳踩在柚木地板上,白襯衫后腰被風吹得鼓起來,弓弦在鎖骨投下晃動的陰影。黎朔的行李箱輪子卡在門縫,金屬碰撞聲驚碎了琴音。
"真準時。"趙錦辛放下琴弓轉身,腕表在暮色里閃了一下,"我煮了哥斯達黎加瑰夏,要加你喜歡的楓糖漿嗎?"
黎朔的目光掠過他解到第三顆紐扣的領口:"我以為這次來談判的只有項目組。"
"臨時追加的合同。"趙錦辛用琴弓挑起茶幾上的文件,雪松香箋紙飄落在黎朔腳邊。收購合同最后一頁的簽名墨跡未干,將私人島嶼的開發(fā)案和他自己打包成甜蜜陷阱。
海鷗掠過落地窗時抖落幾片羽毛,趙錦辛忽然貼近他耳畔:"你睫毛上沾了鹽粒。"溫熱的呼吸掃過頸側,黎朔后退半步撞上冰涼的玻璃墻。青年染著薄繭的拇指撫過他眼尾,指腹沾著晶亮的碎屑。
"要去看漲潮嗎?"趙錦辛變魔術般從琴盒里取出冰鎮(zhèn)的白葡萄酒,"我準備了霞多麗,還有..."他解開袖扣時露出的腕骨上纏繞著銀色表鏈,"你落在紐約公寓的領帶夾。"
潮水漫過防波堤時,趙錦辛正在沙地上畫國際象棋棋盤。他屈起的長腿沾著細沙,褲腳卷到膝蓋,浪花時不時撫上他腳踝。"賭注隨你定。"他捏著白王后棋子晃了晃,月光在象牙雕件上流淌,"要是我贏了..."
黎朔執(zhí)黑棋的手指頓了頓。二十步后他的主教陷入對方精心布置的十字陣,趙錦辛忽然傾身按住他手腕:"別動。"青年潮濕的發(fā)梢垂在他頸側,"你背后有只沙蟹。"
海藻纏上黎朔的褲腳,趙錦辛替他解開時指尖劃過腳踝凸起的骨節(jié)。潮聲變得粘稠,青年忽然用意大利語念起《新生》的詩句,發(fā)音像融化的太妃糖纏繞著舌根。
"你冰酒灑在我襯衫上了。"趙錦辛指著心口處深色痕跡,海水在他鎖骨窩積成小小的漩渦。黎朔掏出手帕時被他捉住手腕,薄荷氣息混著龍舌蘭余韻撲面而來:"不如...用海浪洗?"
午夜時分暴雨突至,趙錦辛抱著絨毯撞開主臥房門。濕透的襯衫貼在他起伏的腰線上,發(fā)梢滴水在波斯地毯洇開暗痕。"壁爐需要助燃劑。"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蘭地,琥珀色酒液在瓶身劃出誘人的弧線,"用你喜歡的軒尼詩當柴火如何?"
雷聲碾過海面時,黎朔發(fā)現(xiàn)對方裹著他的舊毛衣。羊絨領口殘留著去年冬天他慣用的雪松香水,此刻被趙錦辛的體溫烘焙成曖昧的暖調。青年蜷在沙發(fā)扶手上翻看相冊,忽然指著冰島極光下的合影輕笑:"那天你圍著我織的圍巾。"
閃電劈開夜幕的剎那,趙錦辛的膝蓋抵進他腿間。相冊嘩啦落地,青年帶著海鹽氣息的指尖撫上他喉結:"別皺眉。"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透明的鎖鏈,"我只是...想取暖。"
壁爐火光突然竄起,映亮趙錦辛眼中的眷戀,此刻在躍動的光影里流轉著蜜糖般的光澤。青年忽然含住他解到一半的襯衫紐扣,金屬磕在齒間發(fā)出細微的響。
"等等。"黎朔撐住他下滑的肩胛,"你手機在震。"
趙錦辛埋在他頸窩悶笑,解鎖屏幕將消息界面舉到他眼前。置頂聊天框顯示著持續(xù)發(fā)送的定位——從他們相遇那刻開始,每隔十分鐘自動更新的坐標在海圖上連成纏綿的折線。
"怕你迷路。"青年含住他耳垂呢喃,膝蓋頂開他虛攏的雙腿。雨聲忽然變得遙遠,黎朔在眩暈中抓住他后腰的毛衣褶皺,摸到藏在布料下的貝殼項鏈——那是他去年生日時兩人共同串起的月光貝。
黎明前的潮水溫柔漫過露臺,趙錦辛咬開他第四顆紐扣時,落地窗突然被海風推開。紫藤花瓣混著細雨涌進來,青年用掌心接住一朵完整的鳶尾花,輕輕簪在黎朔耳后:"比普羅旺斯花田里的更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