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澤是被臉頰上的冰涼觸感驚醒的。

他猛地坐起，手指下意識摸向腰間——黑色古玉還在，但月見花已經(jīng)枯萎成褐色的殘骸。記憶如潮水涌來：禁地、石室、那個高高在上的青云宗天才...

"醒了就起來。"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楚穆澤抬頭，看見云晨曦抱劍立于三丈外的一塊青石上，白衣纖塵不染，與周遭潮濕陰暗的洞穴形成鮮明對比。

這不是禁地外圍。楚穆澤環(huán)顧四周，嶙峋石壁上爬滿發(fā)光藤蔓，將整個空間映成詭異的幽綠色?？諝庵袕浡爬细嗟臍庀?，卻又夾雜著一絲令人心悸的靈力波動。

"這是哪？"楚穆澤撐著地面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右腿一陣劇痛。低頭看去，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滲著血。

云晨曦眉頭微蹙，彈指射來一個小玉瓶："敷上。"

楚穆澤接住藥瓶，指尖傳來溫潤觸感。上好的金瘡藥，這種品質(zhì)的傷藥對雜役弟子而言簡直是奢望。他猶豫了一下："為什么救我？"

"你腰間的玉。"云晨曦目光落在那枚漆黑古玉上，"它與我的護心玉共鳴，觸發(fā)了傳送陣法。要離開這里，可能需要兩玉合力。"

楚穆澤低頭看著古玉，這是母親給他的唯一信物，說是父親留下的。二十年來，這玉除了冬暖夏涼外毫無特別之處，直到今日...

敷藥時，楚穆澤偷瞄云清瀾。這位青云宗首席弟子正閉目調(diào)息，俊美如謫仙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據(jù)說他五歲引氣入體，十五歲筑基，如今不到三十已是金丹真人，是掌門親傳弟子中最有望突破元嬰的存在。

"看夠了嗎？"

楚穆澤慌忙低頭，耳根發(fā)熱。他綁好傷口，試探性地問："云師兄，我們該怎么出去？"

云晨曦睜開眼，眸中似有劍光流轉(zhuǎn)："前方有靈力波動，跟緊我。"說完便縱身躍下青石，頭也不回地向洞穴深處走去。

楚穆澤咬牙跟上。每走一步，右腿都像被烙鐵灼燒，但他硬是一聲不吭。穿過蜿蜒的隧道，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地下洞府呈現(xiàn)在眼前。九根盤龍柱環(huán)繞著一座白玉祭壇，壇上懸浮著三件寶物：一枚青銅古鏡、一柄赤紅小劍，還有一塊與他們手中極為相似的半月形玉佩。

"上古修士的洞府。"云晨曦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波動，"那柄劍...至少是靈寶級別。"

楚穆澤卻注意到祭壇下方倒著幾具尸骸。最完整的那具骸骨胸前插著一支紫色小箭，骨質(zhì)已經(jīng)泛出詭異的紫黑色。

"小心，可能有禁制..."

話音未落，云晨曦已經(jīng)拔地而起，劍光如虹直取祭壇。就在他即將觸及赤紅小劍的瞬間，九根盤龍柱同時亮起刺目金光！

"轟——"

無數(shù)金色符文從柱身飛出，化作鎖鏈纏向云晨曦。他揮劍斬擊，劍氣與金鏈相撞迸發(fā)出刺耳錚鳴。然而金鏈越來越多，很快將他團團圍住。

"云師兄！"楚穆澤顧不得腿傷，沖向祭壇。離得近了，他才發(fā)現(xiàn)祭壇邊緣刻著一行小字：玉合緣起，道啟天機。

玉合？楚穆澤福至心靈，一把扯下腰間黑玉。幾乎是同時，被困在半空的云晨曦也取出了護心玉。兩玉相隔數(shù)丈，卻同時發(fā)出清越嗡鳴。

"扔過來！"云晨曦喝道。

楚穆澤奮力將黑玉擲向半空。兩玉相遇的剎那，一道黑白交織的光柱沖天而起，金色鎖鏈如遇克星，紛紛退散。盤龍柱上的光芒逐漸暗淡，最終歸于平靜。

云晨曦輕巧落地，手中握著已經(jīng)合二為一的完整玉佩——現(xiàn)在它呈現(xiàn)完美的圓形，黑白兩色如陰陽魚般相互纏繞。

楚穆澤蹣跚走近："這是..."

"陰陽合和玉。"云晨曦難得地多說了幾句，"上古時期道侶雙修時的至寶，可調(diào)和陰陽二氣。"他頓了頓，"你從何處得來？"

"我娘給的，說是家傳之物。"楚穆澤盯著玉佩，心中疑竇叢生。母親只是個普通農(nóng)婦，怎會有這等寶物？

云晨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向祭壇。這次再無阻礙，他取了赤紅小劍，又將青銅古鏡收入袖中。

"玉佩歸你。"他將陰陽玉拋給楚穆澤，"滴血認主。"

楚穆澤接住玉佩，猶豫道："這...太貴重了..."

"本就是你的。"云清瀾語氣冷淡，"我只要劍。"

楚穆澤咬破手指，血珠滴在玉佩上的瞬間，一股暖流順著手臂直達丹田。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本滯澀的靈力突然變得順暢起來，連腿上的傷痛都減輕了大半。

"走吧，該找出口了。"云晨曦轉(zhuǎn)身欲走，卻突然神色一凜，"有人來了。"

洞府入口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息。楚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灰衣修士踉蹌奔入，身后追著三個身著紫衣、面戴青銅面具的神秘人。

"救...救命！"灰衣修士看到他們，眼中迸發(fā)出希望的光芒，"道友救我！這些人要搶我的..."

一道紫光閃過，灰衣修士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低頭看著胸前透出的紫色箭尖，緩緩倒地。那箭與祭壇下尸骸上插的一模一樣。

"又多了兩個送死的。"為首的紫衣人冷笑，"把東西交出來，留你們?nèi)?

云晨曦橫劍在前："青云宗云晨曦，閣下何人？"

"青云宗？"紫衣人互相對視，突然大笑，"正好，連你一起解決，省得日后麻煩！"

三道紫影如鬼魅般襲來。云晨曦劍光暴漲，剎那間與兩人戰(zhàn)作一團。剩下一人則直取楚穆澤："小子，把玉佩交出來！"

楚穆澤倉促后退，手中沒有兵器，只能抓起地上一根枯骨格擋。紫衣人一掌劈來，枯骨應聲而斷，余勁震得楚穆澤連退數(shù)步，喉頭一甜。

差距太大了！這紫衣人至少是筑基修為，而楚穆澤才煉氣六層。生死關(guān)頭，他本能地握緊陰陽玉，一股暖流突然從玉佩傳入體內(nèi)。

"啊！"紫衣人的利爪已經(jīng)觸及楚穆澤咽喉，卻突然慘叫后退——他的手掌竟被一道黑白交織的光芒灼傷。

楚穆澤來不及思考，抓起地上那具尸骸胸前的紫色小箭，用盡全力刺向紫衣人咽喉。對方顯然沒料到一個煉氣期的小子能傷到自己，躲避不及，被箭尖劃破肩膀。

"你...!"紫衣人剛說出一個字，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他驚恐地看著自己肩膀的傷口迅速變黑，轉(zhuǎn)眼間整個人就化作了一攤紫黑色膿血。

楚穆澤呆立原地，手中紫箭當啷落地。這毒...太可怕了！

另一邊，云晨曦劍勢如虹，已經(jīng)斬殺一名紫衣人，另一人也受了傷。見同伴慘死，受傷的紫衣人突然掏出一張符箓拍在地上："撤！"

濃煙驟起，待煙霧散去，兩名紫衣人已不見蹤影。

云晨曦收劍歸鞘，走到楚暮身邊："沒事？"

楚穆澤搖搖頭，指向地上那灘膿血："這箭上的毒..."

"腐心砂，魔道手段。"云晨曦臉色陰沉，"這些人不是普通修士。"

楚穆澤突然想起什么，跑到灰衣修士尸體旁。那人已經(jīng)氣絕，但手中緊握著一塊獸皮。楚穆澤費力掰開他僵硬的手指，展開獸皮——上面繪著一幅地圖，某處標記著"玄天秘境"四字。

"云師兄，你看這個..."

云晨曦接過地圖，眸光微動："三日后開啟的玄天秘境？難怪這些魔修會出現(xiàn)在此。"他收起地圖，"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宗門。"

楚穆澤欲言又止。他看向祭壇方向，枯萎的月見花還在他懷中。母親等不了三天...

"你想去秘境？"云晨曦突然問。

楚穆澤抬頭，對上那雙如寒星般的眼睛："我娘病重，需要玄天秘境中的九轉(zhuǎn)還魂草。"

云晨曦沉默片刻，竟點了點頭："三日后山門見。"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幽暗的隧道中。

楚穆澤愣在原地。他沒聽錯吧？青云宗首席弟子要和他這個雜役一起探秘境？

低頭看著手中的陰陽玉，楚穆澤心中五味雜陳。這枚陪伴他二十年的古玉，今日不僅救了他的命，還似乎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而門的那邊，是云晨曦那雙如寒星般冷冽的眼睛。